李廷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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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端午节，我和堂弟向前约定到老家龙凤山采艾，龙凤山有几处坪地叫艾草坪，野生的艾草有三四百亩，近年来虽然发展花椒产业被人开垦荒地，减少了艾草的面积，但是，仅在路边陡坡上的野生艾草还有很多，我以前路过时经常采割一些，冬天艾灸、夏天熏蚊虫、制作坐垫、枕头，一年用几十斤艾草，基本上就是这样采收的。采艾是我们老家传统的端午节农活，除了采艾，就是母亲制作小麦面的圈圈花馍馍，在圈圈上用筷子和勺子刺压一些花纹，叫花馍馍。再就是用各种颜色的棉线拧成百索索，绑在手腕和脚腕上，据说可以吓走蛇。这是有利于我们上山劳动的。我小时候上山放牛，除了手中拿上竹棍可以打蛇，也希望脚腕上的百索索吓走蛇。喝黄酒、吃粽子，这在我们老家没有条件，所以，小时候也没有老人传承。
制作花馍馍和吃花馍馍倒是很有吸引力，早熟的小麦已经可以掐一些，揉一些新鲜的麦粒，混合到面粉中，有一种尝新的意思，是对于农事的渴望和期待吧，有一个手掌大的花馍馍，上面还有最新的麦粒，于是从小对农业产生一种神奇的敬仰。
父亲常说：“要热爱农业，干什么工作，都要记着到农忙季节上山，帮帮忙，干干农活，不要忘记农业的基本功，要想到，可能那一年还会挨饿。”
父亲是受过苦，挨过饿的。荒年，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拿自己纺织的麻布做成的汗衫换粮食，千里迢迢往家里背粮食，翻山越岭，换一次粮食要一个月时间。极端辛苦。
所以，他常提醒我，不要忘了农事。要紧关头，家乡的荒坡地，野菜、艾草都可以换钱。开垦几亩荒地种上洋芋、小麦，就可以养活几十口人。
艾草就生长在老家的山坡上，一路上见到一些早到的人在采割，我拿了一把剪刀，选择长得最旺盛的艾草，一根根剪到手，十几根一扎，半小时就剪到六十多斤，够用了。
在不远处的庄稼地里，我惊奇地见到一大片小麦。端午节的小麦，麦穗已经饱满。差不多再过二十多天就可以开镰收割了。堂弟说，村上还有十几户人家坚持种植小麦。大家都种植，就不怕野鸡和野猪，每家每户的粮食叫野鸡野猪糟蹋过一点，大部分还是能够收回来的。如果只是个别几家人种植，就划不来了。这也叫共同抵御风险吧。
“小麦收割的时间，先用脱粒机，然后还要驾上骡子碾麦草，麦草碾柔软了可以当饲料喂养牛、骡子、马、驴、羊。”
“记着，到时候叫上我上山体验碾场，我已经十几年没有体验过了。”
“一定会的。我晓得以前你是学习过的，还会唱碾场的歌儿哩。”
我是十年前跟上父亲，学习过这一套手艺的。碾场，扬场，捆麦草，记忆犹新。
在采割艾草的山坡上，我看见了一群黄牛，其中三个小牛，大约只有两三个月，头顶上一片白毛，和牛妈妈一模一样，十分可爱。我是放过好几年牛的。触景生情，我一边采摘野草莓，吃着饼子，一边观看牛群。天生的亲情吧，一头小牛向我走过来。我摸摸它的脑袋，喂了一点饼子，它吃得津津有味。它是谁？我忽然心生一个神秘的问题来。我以前放养牛，最后一头母黄牛因病死亡后，就埋在故乡的山坡上。那一年，我初中毕业，上师范学校去了。从那时起，长时间离开了故乡。
堂弟是继承祖上的中医，一直在乡卫生院工作。对于艾草、针灸和别的中草药秘方、验方的研究已经有独到之处了。
我对于艾草，以及故乡原野上的羌活、柴胡、黄芪、花椒、当归、重楼、半夏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皮毛之上，不过，好在堂弟经常指导我自学，对自己的心得体会毫不保留，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有效的经验经常在朋友圈公布，渴望广济群众。
正欣赏着山上的风光，堂弟的电话里有人约他去看病，听起来是急症。
“哥，今天端午节采艾，收获不错。以后再需要，会有老乡拿来的。我们回。”
“回吧，这些够用了。明年端午再上山采艾。总觉得，到家乡的原野采艾，有情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