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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单位?”中午,在北京会议中心宴会厅吃自助餐,我问身边一个感觉很面熟却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的兄弟。“你可能把我忘了,一中上寺我们住一个宿舍。”他说。
他已经跟我打过好多次招呼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贵姓!”我问他。
“姓cai(翟)!”他看着我依旧微笑。
“老翟啊!”我终于想起来了。“你跟老蔡一班?”
“对啊,现在想起来了!我在北京已经16年了。”
“哦!”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就是曾经住在下铺的兄弟翟引良。
2
我的思绪立刻回到了20多年前,那时我在一中刚上高一,为了节省开支,以每学期15元的支出住在学校最经济的学生宿舍。
当时,我最得意的一件衣服就是父亲从成衣市场买来的旧运动服,从家里到学校的路程有60多公里,大多数都是骑自行车,很少坐班车。而且,将近一半的路程要推着车子走,尤其是一些滑坡地段,还得扛着车子才能通过。
跟我一样,住在学校宿舍的都是家庭经济非常困难的学生。“老翟”和“老蔡”正上初三,他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旧,但他脸上老是挂满笑容,尤其是那爽朗的笑声,始终活跃着满宿舍的气氛。
那时,我和魏照华住在上铺,老翟和一个叫蔡俊才的宕昌籍同学住在我们的下铺。因为家里拮据,每天上午肚子“咕咕叫”,老舍不得啃一个2毛钱的饼子。他和我一样,每顿饭都是清汤寡水,偶尔下一次机器面,尽管锅里都没一丁点儿菜末儿,但那也算是改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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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时代的生活单纯、单调,同学间交往大多数都很真诚,没有太多俗套。尤其是我们乡下进城上学的学生,本身就有好多短板,没上过幼儿园,没戴过红领巾,尤其是农村不通电,晚上只能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写作业……提起这些生活经历,他和我一样感同身受,一切历历在目,记忆犹深。
那时,我们只能穿母亲做的“千层底”,城里孩子和部分条件好的乡下孩子都穿皮鞋,这让他们很瞧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为了让布鞋耐穿,我们宁愿到补鞋摊上花两块钱钉上胶皮掌子,有个别城里同学就笑话我们,说我们脚上穿的是“踢死牛”。
记得有一次政治课上,不知道坐在我后面的一位同学到底做了什么小动作,被老师极尽挖苦,而且衍射到所有农村孩子,把我们训了个狗血喷头,尤其是语言极为刻薄,不是嘲讽,就是挖苦,我有几次想站起来跟老师理论,最终因为怕再被语言暴力只好忍受。
“从你脚上的布鞋可以看出,你肯定是个乡里来的……乡里人啊,就有小农意识的劣根性……”那堂课,让和我一样来自乡下的同学都很受伤,那种刻骨铭心真是终生难忘。
4
时间过得好快,一晃便是20多年。回忆起当初学生时代的经历,往往都是苦难和心酸,其实正是这些经历,积淀了我们不断向前的力量,也成为我们一生中不可多得的丰厚财富。
接下来,我们一起回忆了曾经住校的那段时光,也向我讲述了他20多年摸爬滚打的闯荡经历。初中毕业后,自己就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打短工、搞贩运、开饭馆……由于自己勤于动手,又善与人相处,做事踏实又不墨守成规,于是从创业到成家,一路风雨,一路收获。收入从当初给人装苹果一天挣2.48元,到现在扎根京城,年收入几十万。
“这人的路啊,前面都是黑的,上北京也是被逼的。”他的话里充满了坎坷的滋味。那一年,翟引良就地收了一批苹果发往河南,结果腐烂严重亏得血本无归,还欠了债。
年关临近,外出的人都回家团聚,老翟却背着包包外出躲债,那种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切的体会。
在京城,他行行都干,也是逐行挑选,看到底干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发展。“给人打工,挣的工资再高也将一无所有,今年挣的钱花完了,明年还得打工,如果不学点手艺,给别人干一辈子也还是个打工的。”他对生活了解得相当透彻。
开饭馆亏了,就再干别的。从给别人看车子,到租地开停车场,再到涉足物流,踏踏实实一步步走过来,终于成功了,买了车子,也买了房子,真正从打工仔成长为名副其实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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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翟是个孝子,他把妻儿老小全部接到北京生活,由于没有北京户口,老婆又回老家照顾孩子上学,八十高龄老母仍然由自己照顾。
“有一晚深夜,我开着车从长安街驶过,特别是经过天安门前的时候,那种心情简直是翻江倒海。”他说,这简直是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此之前,真的自己从没想过自己能亲自开着自己的车在天安门前经过。
当晚,我们要加班赶稿子,根本没时间到外面去吃饭。老翟说:“你们手头的活干完了,我们一起坐一哈。”当我们结稿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正要准备吃泡面时,他又来了,无论如何也要请我们吃个便饭,嘴里老是念叨着“毕竟20多年没见了,明早你们又要返程,坐一哈是必须的。”
那种真诚溢于言表,最后,他驾车带我们去了簋街夜市享受丰盛的夜餐。我们一起回忆过去,也听他谋划未来,真是无所不谈。返回时尽管已是凌晨一点多,但心里全是满满的幸福!
好人一生平安,好人自有好报!祝愿我下铺的兄弟今后的道路更加宽阔平坦!
2016年10月23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