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老柳树

河边的老柳树，枝干青了枯，枯了青，村里没人能说上它的岁数到底有多大。

爷爷告诉我，他爷爷的爷爷辈儿，这棵柳树就够三个人合抱，唯独不同的是树的位置没变，河床却不断抬升。每当河床抬升一截，柳树的主干就被埋深一截，但是地上部分仍然旺盛地生长。

河水年年涨，河床年年高。究竟老柳树的主干被埋掉了多少，看看柳树旁边土地庙地基的抬升就有了参照。

且不说爷爷的爷爷时代这棵柳树有多大，单从我记事的四十多年里，这棵柳树至少被抬升的河床埋掉了五米左右。

当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人们在柳树下的河边淘猪草、洗衣服、挑水浇土盖房子，几乎每天都要路过大柳树。那时柳树就很大，要我们三四个小孩手拉手才能围一圈，至于要爬到树杈上去，未成年人是不敢想象的，因为根本没法抱着树干往上爬。

那时候，土地庙在河边一个很高的石咀上，庙后面是一大片灌木丛，春天开满米粒大小的白花，夏天就是满树跟鸡眼睛般大小的青果，接近秋季便红如玛瑙，薄薄的外皮略带甜味，包裹着饱满的子实。大孩子们叫这种果子“郭梅儿”，我们也就这样叫了，还时不时摘几颗嚼嚼，尝尝略微涩中带甜的味道。

大柳树的主干白河水暴涨的泥沙一次次埋深，土地庙也被大水冲了一次又一次。庙宇每次冲毁不久，村里人总会重新盖起来，但柳树被深埋却从没人关心。

土地庙起初是原址重建，后来随着河床的不断抬升，只能不断提高庙的地基，顽强的老柳树却在老地方顽强地向上生长。柳树的树龄一大，硕大的主干就会坏朽，高高的枝条只能依靠朽空的主干表皮输送养分，营养不良的枝干只有顺其自然地干枯。

河水暴涨在一定范围造成灾害的同时，对老柳树再次焕发生机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河水暴涨带来的泥沙埋掉了柳树枯朽的主干，没有完全干枯的柳枝有了泥土的呵护，很快就生出根须获取养分，渐渐绿意盎然。

不再有人注意埋入泥沙的老树干，反倒是地上的柳枝一年年不断地长粗变老，一晃几十年过去，不起眼的柳树枝条又长成了参天的大树。就这样，老柳树在岁月流转中枯荣。

现在，河边的柳树又日渐沧桑，默默地站立在河边的土地庙旁眺望远方，不仅日夜注视着河水涨落，也见证了每天经过树下村民的日常。即使村里年龄最长的老者，都会感慨柳树的生生不息！

河边的老柳树，是家乡人乡愁，更是家乡人的记忆符号，它对这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不论好坏悉数包容。所以，村里的每一个人只要谈及老柳树，都会讲述各自不同的许多故事。

河边老柳树，是多么倔强与顽强，自从扎根生长，就没了重新选择的余地，即使若干次遭遇河水暴涨泥沙的掩埋，总压不住永远上长的动力，只要有一根树枝伸出泥沙，仍然可以长成参天大树。也许，村里人的个性正是受了柳树生生不息的影响罢！

哦，河边的老柳树，是家乡永久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