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

这个年过得让老梁感到有些窝囊。

年前腊月初，老伴胃病突发，送医院动了手术。老梁白天黑夜侍候老伴20多天。老伴接回家了，老梁自己又病倒了。他昏昏睡了5天，等头脑清醒，精神稍好了一些的时候已是大年初四，三天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没过好年对老梁来说没什么，重要的是按常例初六要给领导拜年，那是非去不可的呀。

从上世纪90年代初，这个局就有了这样的规矩：全局职工要给领导拜年。先是只给局长拜，后又加上了副局长，再后就加上了监委会主席、工会主席、办公室主任。拿的礼品也一年比一年重，开始大家只不过搭股拿两瓶中档酒，一条好烟，现在给每位领导不但送酒送烟，每个职工还要给每位领导拿出100元的红包。

当然，不参加拜年也不会有人追究什么，但只是在这一年的工作中，你就得时时小心了，领导要给你一双小鞋穿。常见的待遇就是让你“多经受些风雨考验”多跑几趟山路去最偏远的林场工作或包点。是的，这也是工作呀，但轮不到他去却让他去。

老梁55岁了，在全局62位职工中最年长。年龄大归大，领导使用人却常常看你的孝敬程度如何。曽亲眼看到某某因拜年不勤而吃了亏的老梁自然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今年要他和往年一样同职工们一起给领导拜年，实在有些为难，不仅走路有点头晕眼花，囊中也羞涩呀！

老梁还是硬撑着拿起电话接通了局长秘书小李，他问初六的几点，在什么地方集合。小李告诉了一个让他倍感惊喜的消息：局长在年终总结会上向全局职工宣布：从今年起不许给领导拜年，违者要做检讨。

老梁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顿觉轻松许多。

屋外熙阳融融，正想出去散个步，就听“咚、咚、咚”有人敲门了。老梁去打开门一看，是局长和两位副局长、监委会主席、工会主席及办公室主任。只见他们提着两袋高级营养品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局长说：老梁，我们给你拜年来了！

啊！领导给我拜年……？老梁万没想到领导会给他这个普通职工拜年。

局长紧紧握住老梁的手说：你别过意不去，你是我们局里年龄最大的，辛辛苦苦，认真负责工作30年，如今仍然是最靠得住的人。老伴又得了重病，让你操心了，受惊了，我们来看看你们是应该的。这几年我们搞颠倒了，该拜的没拜，不该拜的却拜了。你说是吗？”局长接着又说，人往往是这样，一直糊涂着，一经明白过来，才发觉做错的不少，留有太多遗憾。老梁，请你原谅我们吧！此时的老梁已激动得不知说啥好。

送走了来拜年的领导，老梁想到了正在开展的“党风”教育活动。他想，领导带头了，党风能不好转吗？

（2005年4月发表于《党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