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趣

猫是动物中的精灵，高贵、优雅、自尊，喜欢独处，甚至孤芳自赏，和我的性格有点相似，所以我喜欢养猫。

养猫会带来很多麻烦。比如，它要天天练爪子，得给它准备好适合捕抓的物品。它特别嘴馋，只吃肉不吃素，比人还难伺候。它怕水，给它洗澡时经常会反抗，甚至咬人一口逃掉……我曾经试图通过训练，让猫改掉这些坏习惯，但是收效甚微。

正像一个人的禀性难移一样，比如我，天生的感情脆弱，家里养的花啊草啊如果枯萎了，我都会暗自神伤好长时间。我最见不得生离死别，也经常为此伤心欲绝寝食难安。我也曾试图改掉自己这种多愁善感的心态，但也收效甚微。更何况是一只猫呢？

但是，猫也确实给家里带来了很多的乐趣。就来说说我家的猫——花花吧。花花是一只白底黄花的本地猫，胖胖的很可爱，我们都把它当成宝贝一样，很喜欢它。

花花的听觉特别灵敏，主人的汽车、走路的声音它都能准确地判断出来。每天回家，它都好像都算好了时间似的，准时在家门口迎接你。老远地，就听到了它娇声娇气的“喵喵”声，好像在说：主人，你可回来了，我等得好苦。然后在我们的脚边就地一躺，打个滚，一幅撒泼的娇憨状。当我准备上班离开家的时候，它又会旧戏重演，躺在你的脚边挡住你急匆匆前进的步履，等车开动了，它就追着远去的汽车跑出很远，恋恋不舍地呼唤着，每一次都好像生死离别一样。这常常让我心生爱怜：我们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有自己的乐趣和朋友圈，而猫，心里只有主人。

当走进了家门，你坐下换鞋子，它就会迫不及待地跳到你的膝盖上，一声不响地乖乖趴着。你丢下它干事情去，不管你走到哪间屋子，它就跟着走到哪间屋子，在你旁边卧下来，或整理自己的毛发，或静静地看着主人忙碌。晚上总想往主人的被窝里钻。如果主人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不让它钻，它就开动脑子想办法了。你看，它凑到主人脑袋边上，伸出舌头舔主人的脸，一下，两下……睡梦中的主人觉得脸痒痒，扭头躲闪或者一翻身，被窝就在这时候露出了缝隙。它瞅准空子，哧溜一下，就钻进暖和的被窝里来了。

花花调皮而机灵。有时候我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的脚在不自主地摆动，它就会猛地跃起，抱住我的腿打秋千。虽然多见不怪，我也还是常常被它这突然的动作吓一大跳，猛地把脚缩回，这个动作又把它吓了一跳，它会骤然停住，四爪蹬地，腰身高高拱起，屁股扭到一边，然后迅速逃走，然后躲在什么东西后面，伸出头来朝我观望，直到断定没有危险，这才又故作泰然自若状走出来。花花对声音也非常敏感。一次，阳台上传来鸟叫的声音，它立刻支楞起耳朵，从我的怀里跳下去，捕捉声音的来源，脑袋随着声音不停在灵敏地转动。当看见鸟儿后，又把身子匍匐下去，尾巴直直地摇摆着，那是即将发起攻击的架势。乘小鸟不防备,它猛地扑过去。小鸟惊慌失措地飞走了，它这才失落地走开了。

花花通人性，谁从开始对它好，它就记下了，永远不改初衷。而一直对它不好忽然开始对它好的人，它认为是虚情假意，就会产生警觉。谁真心，谁虚情假意，它的心里都有数的。先生开始不喜欢花花，老是对它吼。后来看它捉老鼠有功，就连很多亲朋家里有老鼠也请它过去捉，于是渐渐改变了对它的态度。但花花却有记性，从不往先生的身边围拢，一见他总还是躲得远远的，先生喂的鱼呀、肉呀也是叼起就跑。而对我，却是不管怎么对它也还是不离不弃。有一次，我抬脚走路不小心把缠绕膝下的花花踩到了，那可是高跟皮鞋呀，只听得一声惨叫，花花立刻蜷缩起一只脚趔趄着躲到了一边。一连好几天它都跛着脚走路，却不耽误它继续跟在我的身后，黏在我的身边，那一瘸一拐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和人一样，花花小的时候调皮、贪玩、好奇心重，睡觉的时间很少，一天到晚总是会不厌其烦地爬高上低、扑闪腾挪。从客厅到餐厅，从卧室到卫生间，花花总是拨弄着属于自己的玩偶满屋子跑。有时，它厌倦了独自玩耍，就来找主人玩。用爪子推、用牙咬，不把你拉扯起来跟它玩誓不罢休。有一段时间，它迷上了先生精心种养的两盆水仙花，用两只前爪不停地拨弄撕咬，最后两盆花都“仙逝”了。闯祸后，它便在我要责骂它的时候逃掉不见了。

现在它长大了，就懒了疲了，一副涉世已深的样子，很多时间都在眯着眼懒洋洋地睡觉。沙发、地板、凳子都是它舒适的床铺。为了陪我，更多的时候，它会趴在我写作的电脑桌子上睡，赶也赶不走。我拿起一个圆球从它面前扔过去，它抬起眼皮看看，连身都懒得起，眼又闭上了。若是惹烦了它，它就站起来，也不看你，抖抖身子，张大嘴巴打个哈欠，趁机伸个懒腰，换个地方再趴下，同时不屑地看你一眼，好像在说：别吵我睡觉好吗？然后接着睡。嘿嘿，那娇憨的样子真让人忍俊不禁。

花花常常在晚上外出捉老鼠，半夜总能听见它在门外扑捉老鼠的声音和老鼠拼命挣扎的惨叫声。早上打开家门，就会看到家门口有一条长长的老鼠尾巴。它这样做，好像在跟主人表功劳似的。花花不光捉老鼠，麻雀、蚂蚱、蝴蝶、蛐蛐、知了、蜻蜓、壁虎等等小动物，都能勾起它扑捉的欲望。夏日的晚上，一家人坐在楼下乘凉，花花就在月光下为我们表演捉蚂蚱。蚂蚱晚上有趋光性，都往路灯下飞。花花蹲在那里瞅着，目光随着天上飞的蚂蚱在移走，偶尔有一只飞得低了些或是落到了地上，就会成为它捕捉的目标。它先是慢慢地靠近，然后腾空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蚂蚱，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漂亮的飞行弧线，等落在地上时，两只利爪下肯定躺着那只倒霉的蚂蚱。

只要不是很饿，花花捉到小动物后都不会立即吞下，而是耍逗一会儿。先用爪子抓住玩，左脚换到右脚，右脚换到左脚，再故意松开爪子，脱离了控制的蚂蚱如捞着救命稻草一般，立即慌乱地跳起，跌跌撞撞地试图逃远。花花并不立即去追，而是饶有兴致地等蚂蚱离开一段距离后，才再次猛地扑过去，重新把蚂蚱按在爪下，旋而又一次放开，继而又一次捉住……直到那蚂蚱奄奄一息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为止。

都说猫最怕的是狗，但是我却看到花花有一次战败了比它大几倍的狗。那一天，我给花花带回来了它最喜欢吃的碎鸡肉放在楼下院子里。它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只大白狗走过来了，看见这边有吃的，狗就狂叫着扑过来，想把花花吓走它好解馋，这紧张的场面让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这时，只见平时见了狗就躲开的花花，忽然勇敢地站起身迎着狗走过去，它的身体因为紧张而绷得笔直，但是步伐依然坚定，它们离得越来越近了，终于，在相距不到一米的地方各自站住，互相打量对方，忽然，花花嘴发出一种骇人的喝斥声，呼哧……呼哧……与此同时，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使得身体似乎陡然膨胀了许多，四蹄抓地站起直立，身体后坐，一副拼命的架势，好像冲上去就会抓瞎狗的眼睛似的。大白狗大概也看出自己占不了便宜，就故作轻松状，歪着脑袋看着对手，看到花花始终不放松警惕，保持着决一死战的架势，大白狗被吓住了，掉转头夹着尾巴悻悻地离去。好险啊！直到此时，我一颗吊在嗓子眼里的心才落了地。

猫的这种在强敌面前不服输的精神，让我感触颇深。不是吗？不畏强敌，决不服输，这正是我们人类所需要的。在强势力面前，不卑不亢，不论是作为国家，还是作为个人，不是都需要这样的气节吗？中华民族在强权面前，是决不能屈服的。个人在强权面前，也不能丢掉了自己的骨气。有的人为了获得私人的利益而在强权面前低三下四，丢掉了人格，真的还不如一只猫。我常常这样想。

猫永远追随着自己的节奏，潇洒随性地谱写着属于自己生命的歌。这也就是猫趣。

首发于《2020年洛阳散文年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