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宗伦
秋天在我的门前摆了一桌素宴。
看,小白菜,青幽幽的,一篼一篼,掐一把,洗净,煮汤,蘸煳辣椒,辣乎乎的,好吃。
看,藤藤菜,绿油油的,一大片,已经被掐过的地方,又分了几个小岔,长出了嫩芽。藤藤菜煮汤,蘸煳辣椒,好吃。炒,用筒筒海椒炒,菜油炒,清香,更好吃。
看,西红柿,小小的,圆圆的,一串串,一坨坨,压垮了支架,卧倒在泥土上,红的,紫的,青的,看一眼,也有流口水的感觉。煮番茄鸡蛋汤,或者番茄白菜汤,加豆腐,加瘦肉,加菌菇,都可以,不加也行,都好吃。
看,茄子,已经有些孤孤单单的了,只有枝干饱满的茄子,才会在这个时候仍然结果。茄子叶已经显得焦黄,叶面向内收缩,把力量往茄子身上输送。有的说,秋茄子要少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仍然喜欢,摘几个,蒸熟了,蘸煳辣椒,或者清炒,或者加瘦肉炒,都可以。
看,莴笋苗支出了小脑袋,一窝一窝的,黄绒绒的,像一群扎堆的小伙伴。莴笋,要等到明天开春才能吃上。耐心等待,这餐美食就成熟了。卷心菜也是一样,还是小嫩苗,等到来年青天,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看,葱,蒜,芫荽,绿油油的,嫩涩涩的,每一餐都加上一点儿,点缀,增加味儿。
看,鱼香儿。这是一种野草,路边,地边,随便栽上一窝,就纤枝蔓叶地向四周疯长。吃豆腐,在煳辣椒里面加几筷子鱼香儿,美得不想说了。
看,红苕藤还是嫩幽幽的,掐一把红薯叶儿,煮熟,在凉水里面滚一下,蘸上煳辣椒,当野菜吃。红苕已经可以挖了。新鲜的红苕,烧烤,蒸,煮,都可以。
看,南瓜已经换上了黄袍。老南瓜像个爱美的“老婆婆”,皱巴巴的老脸上还擦了一层白霜。把这个“老婆婆”的脸刮去老皮,开膛破肚,捞出肚子里面的黄瓤,把籽粒洗净,晾晒在阳台上,过几天,籽粒晒干了,生吃,微甜,炒了吃,脆香。把“老婆婆”的肉煮熟了,粉嘟嘟的,甜丝丝的,蘸煳辣椒吃,安逸得很。用这个“老婆婆”的肉炒菜,炖汤,都很美。可别小瞧了这个“老婆婆”哦?这个“老婆婆”和红米饭,曾经养活过一支部队,这支部队用土枪钢刀与拥有飞机大炮、洋枪洋炮的部队作战,结果战胜了敌人,建立了新生政权。所以,在吃南瓜的时候,耳边就常常回响起“红米饭,南瓜汤……”那首旋律来,对那支部队也就油然而生许多敬仰,也会想起“初心”两个字,吃南瓜就吃出了某种精神境界来。所以,这几天,我在牵头组织以“南瓜”为题的同题童谣原创比赛,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上百件原创童谣作品,真是不亦乐乎。
年纪越大,对门口的这一桌素宴越来越喜欢了。我向大自然索取得实在是已经太多了,我已经吃过许多生灵的肉,到现在,越来越需要素宴的时候,我门口就有这样一桌素宴,难道还不满足吗?
人世间真是一个奇怪的辩证关系,当你索取的欲望越少的时候,能够信手拈来的东西却越来越多了。
世界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人,只是我们自己亏待了我们自己却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