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伦
我居住的小区里有一个小花园。一个冬末闲日,我独步小园,打发时间。
小园很萧索,枯朽。如果不是心静,我肯定早就离开了。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都匆匆来,匆匆去,从没留意过园中植物,此时看来,感觉更加萧索,枯朽。可是,我逛着逛着,突然看见一根光秃秃的花枝上,举起了一团一团的白花,如果不细看,根本不知道那根黑乎乎的花梗上,簇拥着几十朵小花,有的盛开着,有的等待盛开。毛茸茸的花瓣卷成筒柱状,花沿反卷过来,像一群小喇叭,高高地举过头顶。有的金黄,有的粉白,挨挨挤挤,形成半球形的一团。馥郁的香味,就从那群小喇叭中传来,让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这花比檐头上倒垂下来的迎春花开得早,开得低调,开得微弱。
没有蜜蜂,没有蝴蝶,只有花开。
不为谁开,只为盛开。
这花在这园里盛开了多少年,我不知道,至少我在这小园生活的这些年,我没有注意过。所以,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有了眼前一亮的惊喜。
我凑上去,闻,好香哦,好香!我暗自惊呼:“这是春天的香味!”
这是我在这个寒冷的时节里闻到的第一缕花香!
园丁告诉我,这花叫“梦花”。
“梦花?”
一朵有“梦”的花?
“为什么叫梦花呀?”
园丁不知道,摇摇头,走了。
我盯着花,看,花也盯着我,看。但是,我没有看懂她。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懂我。
也许她正在做梦。
所有的花草树木都还在等待春天的时候,她就悄悄地、孤独地开放着。
也许,“梦花”是不会孤独的。你看那一群群小喇叭,她们说什么,只是我没有听懂而已。
一朵朵“梦花”,有了春天信使般的简洁,素淡。
在这冷酷的严寒中,在这萧索枯朽的小园里,我偶遇了她的盛开,就像一个街头遇佛的人,是一种缘分。
这一朵朵“梦花”,她为春天开放,她为人类开放,就看谁有缘分偶遇了。
春天还在残冬的冷酷里包裹着,香艳的百花还没有抖开她的花衣裙,还没有播撒花香的时节,这“梦花”就悄悄地开放了。她连一个名字的来历都没人说得清楚,她依旧盛开。有诗人说:“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其实蝴蝶没有来,她也依旧盛开。“梦花”比那个诗人的境界更淡,更远。她没有梅花那样受人称赞,没有迎春花的名字那样吸引人,但她有“梦”!一朵朵“梦花”,有春天作梦景,就这样与我相遇,相遇在残酷的时节,与我欣赏,与我抚摸,与我亲吻,与我拥抱,与我采撷,与我融化,合二为一,飘散微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