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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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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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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缺点的女儿

没有缺点的女儿

一辆白色的宝马车缓缓驶入了村子,道边上的人们都停止了闲谈,呆呆地注视着这种世界上最帅气的车子。在这条村子的主干街道旁边,是一个商店,在这个十字路口已经坚守了几十年,一直把守在村子出口这样首要的位置。每一天里,从早上到中午,从下午一点多到傍晚,然后从晚饭之后到深夜,这里都聚集着一大帮人,有的坐在马扎上,有的坐在石块上,还有的坐在进商店的台阶上。另外,商店对过儿是一处空地,上面干净得很,就像一个天然的广场,每一天上面都有人在打牌,在谈天,从早上到深夜。近年里,闲人越来越多,很多都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光棍儿,因为没有家事,又非常好玩儿,所以是广场上的主干力量。然而,过去的主干力量,即退休了的,有点儿病的老人们都聚集在商店门口。他们并不玩儿牌,只是聊天。因为这里聊天盛行,又是村口要道,所以村子里的风吹草动最先感知到的就是这里。

今天村里来了一辆很帅的宝马车,顶着正午的阳光,从车上下来一个和车一样帅的嫩白帅哥,他想打听一户人家。商店门口的老人们马上殷勤地指手画脚,口齿不灵的老人也一句一句嘟囔开了。等宝马车开走之后,人们马上就议论开了,但是老人们都稀里糊涂的,可惜刚才也没有问问清楚。倒是在广场上面,有些熟事儿的中年男人知道些什么,在人群中一五一十地开讲了。这时,商店门口一个腿脚稍好的老人提起马扎,背着手若无其事地走到广场,去听了个清楚明白,马上又溜溜达达地转了回来。于是,商店门前所有的老汉们也都知道了。原来,这个宝马车的主人是姚老汉的外甥,还听说姚老汉的外甥要在村里扎根儿了,人家有的是钱,要在村里办个什么厂子。听了这些,除了帕金森老人,其他人都点头称赞。

这个时候,从另一条街上,走过来一个胖子,他已经在远处望了半天了。只见他悠哉悠哉地腆着一个大肚子,脸上的胡子不知道多少天都没刮了,又黑又密,但是很整齐,他走路的姿势和脸上的神态一样傲娇。大胖子约么有50多岁,但是从来不在商店门口和老汉们一起坐着,他一直以为那是非常掉价的事。以前大胖子年轻的时候,并非这个样子,那时候他很老实,还经常被欺负。他的傲娇是从他的女儿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开始的,到了那个年纪,他很明智地让女儿辍学了,从此过上了人人敬重,无比自在的傲娇生活。提起他的女儿,和他一样是一个十足的大胖子,而且十分笨拙,上学的时候经常不小心把同学碰伤,或者踩坏别人的铅笔盒子,别人打她,她感觉不疼,就嘿嘿地笑,露出一排歪七扭八的牙齿。同学们对她都很冷淡,有时候,她就心里变态地拦住同学,用肥大的胳膊捅别人的胸脯子,捅一下,同学太弱小了就后退几步,她就往前迈几步,然后继续捅,直到把同学捅到了墙边上,仍然一直捅。最后,同学哭了,她还呲着牙嘿嘿地笑。有时候老师过来了,她才停止欺负同学,有一次同学没有哭,她很生气,但是老师又赶到了,她就扎着头朝老师撞去。

但是这些往事都无关紧要,并没有人在乎。重要的是,他有个女儿,而且现在20出头,尚未嫁娶。

当这个姓姚的大胖子途经广场时,所有的年轻人都向他打招呼,还有几个殷勤的小伙子放下手里的牌,直朝他点头,生怕他看不见。这时候,旁边总有人开玩笑地说:“别看啦,你岳父走了,快打牌吧”姚大胖子听见这些玩笑话从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呀,来了,叔”“几天不见了,怎么净不出来呢?”“您家有事儿就吱声昂”在牌场上站了一会儿,姚大胖子就赶紧溜了,否则回答这样的招呼就够费舌头的。他的目的是去商店买点儿东西,顺便问问刚才那辆宝马车的事儿。

来到商店门口,姚大胖子最先打招呼的总是张大汉。张大汉年龄还不老,起码没有老到坐在商店门口这一堆儿里,但是无奈害了瘫病,只能长年坐轮椅,头脑也不很清楚。在广场上都是年轻人,毛手毛脚的,很不安全,所以才坐在商店门口。姚大胖子和他打招呼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两个有相似的命运,都是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不用说多么交好了,两人同病相怜,无奈怎么努力也是没结果,甚至连第二个孩子也没有生下来,这里边的苦,更不用说了。但是,后来两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了。两个人的女儿同时长成,姚大胖子千方百计把女儿阻在高中校门之外,而张大汉十分鼓励女儿上学,那时候张大汉还很健康,说自己身强体壮,能挣钱。如果老实上学确实也不错,但是女儿上了两年之后,突然辍学,而且还死活不回家。于是,大汉又力排众议,同意她去了市里打工。到后来,张大汉很想让女儿回来,他也确实该有人陪陪,可惜比登天简单不了多少。女儿工作多年很少回家,只有偶尔缺钱了回来一次,否则一年也就过年回一次家,即使这样,张大汉也满足。可是事情来了,女儿25岁生日那天,突然给家里打电话,他需要30万块钱。这个数目对农村小百姓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后来,张大汉才知道,女儿是为了一个男朋友,甚至女儿为了那个男朋友,背着他把家里房子托关系抵押了。张大汉孤身一人,又很老实,就忍气吞声了。不料想,又出了事情,不知道她女儿的男朋友是个什么人,竟然三番五次到村子里闹事,说找她的女儿找不到了,他女儿还欠他几十万块钱。当天,张大汉不再是大汉, 脑出血,幸亏拯救及时挽回一命。媳妇儿跟别人跑了,张大汉除了女儿,只有一个老妈,两人领着低保,窝在一个小房里面勉强维生。大汉命运如此,为此姚大胖子背着他,没有少骂他傻。现在多少没有什么文化的女人要往外跑,拦都拦不住,他还直往外送,骂归骂,姚大胖子对他还是满是同情的。

在商店门口,张大汉也经常认得出姚大胖子,在头脑都不清的情况下,竟认得出姚大胖子,谁知他的心里有多少苦水,悔恨。姚大胖子帮他调调轮椅,拍拍尘土,扭头问别人刚才的车是怎么回事儿?马上就有人介绍,说刚才那个小伙子太出息了,其实姚大胖子知道,而且他还瞄着副驾驶,瞄了半天,是谁,好像是姚老汉的外甥。听了一个大概,姚大胖子进商店拿了一瓶子白酒,美滋滋地回家了。

 “你看你,什么事儿,美成这个样子?”姚大胖子的媳妇儿正为女儿梳辫子,一边问道。

 “呵呵,告诉你,我们的女儿有落儿了”姚大胖子笑个不停。

姚大胖子的媳妇儿把头发一拨,按了一下女儿的肩膀,怪有气儿的来到姚大胖子身边,没好气儿地说:“你说你,我早就说早点把女儿嫁出去,现在‘行情’多么好”说着,他媳妇儿还瞅了一眼女儿,女儿并没有领会到按肩膀的意思,还坐在妆台前面,玩弄着什么玩意儿。

 “这下可妥了,快备两个好菜”见媳妇儿不动弹,又说,“现在多好,说实话,如果不是那几次”姚大胖子瞅了瞅窗外,压低了嗓门儿说,“过了彩礼,咱们又反悔,否则哪有这房子,外面的车子,现在多好,不用干活有钱花。即使不那样做,相一次亲还有一次亲的钱,男方还送点儿东西,这多好。”近年来,农村盛行结婚约之前先过大礼,一是表诚意,二是表财力。然而,过彩礼全凭着时机成熟了,过则过了,毫无凭据,大礼又全是现金,所以常有反悔之事,双方最终结为仇家罢了。

 “好,好,好”大胖子媳妇儿似乎也同意了姚大胖子的观点,拍了一下他的大腿,进了厨房,在厨房里也喊到:“这次可准了,别再拖了”,语气还有点儿教训的意味儿。

 “这次啊,不赚彩礼,不反悔,来真的”姚大胖子忙哄着说道。

在另一间房,他们的女儿听到了,嘿嘿地笑,还朝这一间屋子重复那句话。

饭菜端上来了,姚大胖子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又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他这一个小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三点多钟。醒过来之后,还微微有点酒气,而心情舒畅想上院子里吹吹风,这时候他的女儿睡意正酣,呼噜声响彻这几间小房。

在院子里站着,他也抽起了烟。以前他是绝不抽烟的,听说影响生育,但是现在呢,时不时就有小伙子递一盒好烟,还没有次品,于是他也开始抽烟了。但是抽归抽,他从不带出去,现在上街很少了,依然从不带烟,他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在外面,即使烟瘾犯了,他也不愁,转身就走进商店,拿一盒好烟,商店老板客客气气的,很少会记账。因为商店老板的两个侄子还打着光棍,上次为了一个三婚的女人,兄弟俩差点儿干仗,他兄弟为这件事快愁死了,在广场上打牌,每局都输。

正在院子里抽烟,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阵笑声,听那个方向应该是商店那里。姚大胖子侧耳确认了一下,走到大门口,微微扒开一点门缝,看得很清楚,一个打扮穿着和农民明显不同的小伙子在和商店门口的大爷们说笑。他心里一阵激动,这正是中午进村的那个小伙子。憋着笑,他奔进了房子里,把老伴儿生拉硬拽扯到了大门口。两个人像做贼一样,佝偻着身子,透着门缝往外望。

 “你看那脸面劲儿,哎呀”姚大胖子媳妇儿一面瞅着,一面吧唧嘴儿,“像贾宝玉似的”。

 “怎么样?就是他”姚大胖子得意地说

两个人就在门口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又看了半天。最后,姚大胖子媳妇儿问:“人家能看上咱们吗?”

姚大胖子直了直腰,沉默了一小会儿,说:“咱们有什么,也不看看”,他指了指车,指了指房,又说,“我估计,他也是在城里混不着媳妇儿,来村里来了。我估计,城里女人更少,有可能,哎呀,男多女少的好年代啊”说着,他把大肚子腆了起来,两手插在腰上。

他的媳妇儿一脸茫然,也不知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哦,哦”直点头。

在屋子里面,姚大胖子让媳妇儿把衣柜打开,翻了个遍,最后拾掇出来了一身挺体面的衣服,二话也没有说就上街了。城里来的帅小伙儿正跟一群人打听村里的情况,姚大胖子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姚大胖子扫视了一下四周,此时都是从不怎么上街的老头子,也是村子里的仅有的几个贵族,因为他们都有个女儿在家,无论是离异的,丧偶了,还是一两个未婚的。姚大胖子眯着小眼儿,一下就看清了形势,心想,村里有女儿在家的也就这几位了,势态不利。当小伙子发表了一个简短的观点之后,姚大胖子激灵了一下子,大吼:“好!好!好!对!对!对!”然后不停地拍手。这下子小伙子终于注意到了他。趁此机会,姚大胖子赶紧介绍自己说:“哦,哦,我叫姚守宝,我是这个村的委员之一,刚才听到你的真理,禁不住自己拍起掌来。”小伙子很莫名其妙,有礼貌地伸过一只手来,大胖子很生疏地递了一只手,自信地笑了。

这个小伙子是想来干事业的,有很多事情要打听。姚大胖子总是大声应和,把别人都挤到了一边儿上。最后,姚大胖子想办法把小伙子揽到了一边儿上。小伙子问了很多问题,姚大胖子殷勤地作答,姚大胖子也问了很多问题,但都是与小伙子的话题不相关,后来甚至都转变成了私人问题,这弄得小伙子非常尴尬,谈话没多久,小伙子以有事儿去办为由回家了。

但是,从谈话里面大胖子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小伙子没有成家呢。为此,大胖子又乐滋滋地回家了。他和老婆推了好几家的相亲邀请,晚上又喝了二两酒,安稳地睡了。

第二天,姚大胖子早早地就去商店门口坐着了。很多老汉们见了他都很奇怪,有些成了家的中年人,就拿他开涮,说:“守宝哥,这是等什么活儿呢?”他是个大胖子,坐时间长了不舒服,他就起来伸伸手脚,然后很快又坐回马扎上面。 一整个上午过去了,姚大胖子也不参与聊天,也不赌牌,只是偶尔回应打招呼的人而已,除此之外,他就牢牢盯着一个方向,眼神里有无比的坚毅,只有在电影里拯救世界的英雄眼神里才看得到。中午,姚大胖子在家里喝了二两酒,睡意也很浓,但是他强迫自己强打起精神,没有睡觉,换好了衣服就上街了。下午,姚大胖子又上街上等,果然,远处小伙子稳稳当当地走了过来。马上,很多人围了过去,这次比昨天人还要多,听说有外村的来串亲戚的,不年不节的,但是他们只是看,也搭不上什么话。小伙子走到哪里,哪里就一群人,小伙子不明就里,该问的还是问,倒是姚大胖子很有气势,上一句下一句的,还维持着秩序,把自己当村长一样了。从谈话里,姚大胖子得知,小伙子上午要在村里开例会讨论,只有几个委员和干部参加,姚大胖子不禁后悔了。虽然他是委员,他不开例会已经很久,幸好例会上也聊不了什么。

从此,姚大胖子摸到了规律,每天下午他才去街上找小伙子聊天,而且可以的话,他尽量拉他到一边,两人说私话。久而久之,小伙子也有点儿不耐烦了,但是有教养,不至于动气。

有一天,姚大胖子照例,把小伙子拉到了一边,这次他倒恢复了几分傲娇,不再毕恭毕敬,他开口就说:“你也不用干什么了,我知道你来这里找什么。”

小伙子以为他在说寻找商机,农村创业之类的,所以只点头应着,说:“是,是是”。

这样一来,姚大胖子以为自己说到了点子上,更加直截了当地说:“你也不用找了,我家就有一个,而且啊”,他顿了顿,“嗨,干干净净,没有前科”,然后他又指着人群,一个个介绍,“他的女儿跟人跑了一年,怀了个孩子才回来,那个离了两次婚,那个女人比较疯,放荡,疯得要命”他指的那几个人都被一群光棍围着,前呼后拥的。

结果,小伙子越听越糊涂,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的吧,你不相信是不是,跟我来家里,看看就知道了”大胖子站起身来,做引导的样子。

小伙子感觉不太合适,一再回绝,说:“不不不,家里就不去了。”姚大胖子扭头就走,边走边说:“那盒烟拿给姚老汉抽啊,我们是本家,那可是金陵十几钗啊。”小伙子低头看见兜里一盒包装精美的香烟,马上追了过去,姚大胖子走得早,而且还拼命地往家快步走,所以小伙子追到时,都到了他家门口。

 “进来吧,都到了家门儿,你来这里不就为了这个吗,这伪孩子”说得很轻松,其实姚大胖子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儿,还故意把声音压得很温柔,生怕把心脏吐了出来。这时候,他的媳妇儿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此时正扒着窗户往外望,万分紧张又万分期待。

小伙子越听越听不懂,只是坚持把烟往回塞,姚大胖子看他执意不要,无奈收了下来,本来也只是个饵子,如果鱼不吃饵,自愿上钩那更好。收了烟,姚大胖子依然把小伙子往里拉。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喊小伙子。小伙子趁机挣脱了,飞奔了过去。

太阳落山了,群里马上静了下来,这时候,村子里面不会再有车车辆辆。黑暗里,四处静悄悄,村民们大都关了灯去街上纳凉。每家每户只亮着院子里一盏灯,整个村子就像一个个温暖的小窝构成的蜂巢。只是在那个十字路口,商店的门口,仍然热闹非凡,年轻人在夜里玩儿得更高兴。

姚大胖子家的大门敞开着,房子里的灯都亮着。从外面还能看见房子里,墙壁白得发亮,人影在这屋那屋穿来穿去。

 “你说,他会不会把女儿留下过夜?听说城里人很疯”说话的是姚大胖子的媳妇儿,一边打扮女儿,一边问丈夫。听她的话就知道文化程度极低。这也并不夸张,但凡认识几个字,有点文化的,都会网聊,都“见识了外面的世界”都“懂生活”,都跟别人跑了。

姚大胖子被问了几遍,最后不耐烦地说:“留,就怕他不留”。

 “咣咣咣”姚老汉家的大门被砸开了,姚老汉来开门,说:“呀,守宝兄弟来了” 说着直往里请。他们是本家,年轻的时候也串门儿,只是自从姚大胖子傲娇以后就不来往了。姚老汉家的院子非常阔气,进门儿有一道碑墙,绕过碑墙都是用砖铺就的地,一直到上午门的台阶和晾台。在大院子里,有并排停着的两辆宝马车,光彩熠熠。姚大胖子又看见了宝马车,盯着看了半天,边走边瞅。走到了屋门前,小伙子迎了出来,欢迎道:“来了,叔,里面坐”。姚大胖子没有往里走,这次除了恢复了几分傲娇,脸上多了一点硬气,然而语气尽量温柔,直接问;“这是我闺女,怎么样?大哥,你也看看。”

在院子灯光的映照下,他的女儿的脸上反射着油光,但是仍然能看出他女儿的浓妆底下有一套精致的五官,无论脸型还是其他,都不亚于范冰冰,除了她的体型较大较胖。小伙子在城市也很难看到这样好的脸蛋,中国女性传统的柔性美,在她的媚眼间体现得淋漓尽致。小花又很害羞,头总是低着,更加了一份风韵。偶尔,她抬眼看一眼小伙子,看得小伙子心里直痒痒。

 “叔,这是干什么?”小伙子红着脸说。

 “守宝啊,守宝”姚老汉想说两句,但是被大胖子拦住了。他说:“大哥,让你外甥说说。”

这时候,头顶的灯光突然亮了几度,才知道刚才是电压低。而此时,姚大胖子的女儿小花脸上的反光更强烈了,加了一分低劣化妆术的丑态,小伙子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帅气,看得小花心里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和她小时候被人挠脚心儿一样。看大家都不说话,小花突然咧嘴,用她特有的毫无顾忌的方式笑了,那一排歪歪吧吧的牙在灯光下闪着黄光,又说:“不赚彩礼,不反悔,来真的”。姚大胖子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记住了这句话,曾经自己口快说的,但细一想,感觉也对。

话音刚落,屋里出来一个美女,浑身上下透着城里人的洋气,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身材。姚大胖子刚要说些什么,终归没有出口。小伙子大大方方地介绍了他的女朋友,也介绍了姚大胖子。还说了很多很多,姚大胖子都没有听到。他倒也没有什么不安,很自然地拉着女儿离开了,他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虽然连屋子也没有进去。走出去的时候,小花总是回头看,嘴里还蛮委屈地说:“不赚彩礼,不反悔,来真的了”,大胖子则从迈步就开始盯着宝马车的轮胎看,目不转睛地。

走在回家的路上,姚大胖子牵着女儿,他脸上没有一点尴尬,就像刚买卖东西,交易没有成功而已。开始时,他还有些不解的表情,并偶尔看女儿几眼,心想,她有什么不好呢?后来他又高兴了,脸上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傲娇,心想,她确实很好啊!

走到商店门口,灯光下还有几个人在聊什么。姚大胖子走近一看,独缺了张老汉,他问别人。别人高兴地说,张大汉的女儿从外面回来了,还开了一辆什么车,跟姚老汉外甥开的一样。还有人说,她打扮得可洋气了,听说还有对象,不是对象,人家是小两口子。

 “哎呦,那我得去看看吧”姚大胖子为好哥们儿高兴。

“嗨,去什么去”

“怎么了?”姚大胖子问,居然没人回答,那几个有孙子打着光棍儿的也没有回答。

沉默了半天,姚大胖子领悟了,问:“认人不?张老汉认得出女儿不?”

在灯光里,两个肥胖的背影往黑暗的胡同走去,姚大胖子又扭头看了女儿好几眼,总也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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