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宇清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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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篇——献给桢越文学和那段流淌的美好时光，也献给我们壮丽的青春事业）
菁菁校园，炎炎夏日，树木依旧葱茏，知了依旧聒噪。随着又一次高考的落幕，又一群活泼可爱的莘莘学子将要到来。树影斑驳，我的心也跟着一样斑驳――我所熟知的兄友们将要步入大学生活了，而我本也应该远赴他乡求学的，命运却使我与母校难解难分。
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的早晨，阳光明媚，我随着拥挤的公交一路颠簸，和慈爱的越州相识了。初来乍到的我，人生地不熟的，面对偌大的校园，突然觉察到自己的渺小了，而她却是那么的神秘俊伟——以至于我在华灯初上而没有星光的夜晚迷失在校园里摸不着北，以至于我在午饭后人影绰绰却孤身回去的路上误打误撞冲到高三教室门前。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熟悉她，让她也熟悉我，这样我们便能在无人知晓的静谧中促膝谈心了；然而我更明白的是，终有一日我也会成为高三，和母校依依惜别。
母校总是给我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那里的老师很友善亲切，投之以问好，他们便会报我以微笑；那里的同学很活泼淘气，好像躲在哪一朵广玉兰上和母亲玩捉迷藏；至于高年级的学长，则是英姿飒爽，仿佛有冲天的豪气；学姐们呢，不用说自然是长发飘飘，风度翩翩……我们都是母校摇篮里可爱的孩子，然而我更加明白的是，我们终究会走出象牙塔，走向远方，再不是小孩子。
自打我认识越中以来，她永远是那么的年轻漂亮，可以说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了。当东方鱼吐白的早晨，虫鸟和鸣，你就会听到窗外保洁卫士们清扫落叶的萧萧声，还有运送蔬菜的面包车疾驰的呼啸声；再晚一些你就会听到龙头击水，那一定是早起的学子们在洗漱发打扮了。不必说是晨读时的书声琅琅，还是大课间整齐的步调嘹亮的歌唱，亦或是晌午悠扬的蛩音，都会使你流连忘返。如果有一天，西伯利亚的寒潮袭来，江南的雾气氤氲让校园摇身一变成为人间仙境，这时如果赶上夜雨绵绵，而路灯昏黄的穿透其间，你也许就会看到空气中细尘飞舞，那便是知名的“丁达尔效应”了。黄昏，当夕阳西下，极目远眺，在操场与车水马龙交汇的围墙上空，你会看到霞光万丈，由金黄变橘黄，从石榴红到红酒红，陆离变幻，令人称叹。这都是她娇容玉貌的剪影。
不知不觉间，我爱上了她。总喜欢幽游漫步在校园的每一处楼道林荫间，就像熟悉她的每一抹气息、每一缕青丝、每一寸肌肤一样。越州亭，成材林，怡雅居，继贤楼……每一隅的角落几乎都有我的脚印。那方南北餐厅前的瓷砖地，我戏称之为“栉风沐雨地”，而近旁的花坛里，“乐昌含笑”先生和“皋月杜鹃”姑娘依旧矫健地矗立和亭亭的玉立着……这人来人往之地，我曾细心值日默默呵护，所以每当我看到可爱的母校雨霁后清新脱俗，总有一丝暗暗的小确幸。
她也很欢迎我这个落魄的旅人。每当我惆怅苦闷抑或是埋首书册奋笔疾书时，总有一米阳光斜斜地洒在我身上或是课桌上，不偏不倚，那一定是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抚慰我勉励我。对于我的到来与离去，她总是默默无言；但是她一定是觉察到了，要不然长兄与我在北二餐厅最后豪饮长叙的那个黄昏，那轮落日为何那么红那么大那么圆呢？我想那一定是她悲恸欲绝得哭红了眼睛，而我当初竟是那么的懵懂无知少不更事。我想，默默无言也许就是母亲谆谆的教诲，而当你哪天历经风雨回首凝望时，你也许就会幡然领悟她不可言说的道理。
“时光总是把过去的日子冲洗得熠熠闪光，引人回望”。多少个来去匆匆的日子，人们总是不愿提起那种记忆的切肤之痛，而我却很喜欢回味过往。“往者不可谏”，那香醇甘甜绵长美好的时光，却像静流一般在我心中缓缓流淌永不停息；那不可名状堂而皇之的岁月，却恰然是我不可磨灭的一段活的心灵成长史，它就深深扎根在我的心田里。
三年前的某个春寒料峭的子夜，“虫声新透绿窗纱”，清风徐来，我却彻夜不眠；静卧阑干，我的心里却颇不宁静。现实的纷纷扰扰，常常使我凝神苦思，思考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我赤裸裸地来到这世界，也将赤裸裸地回去罢？可是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我脑海里想起小学毕业时背过的朱自清先生的《匆匆》了。我的思绪缥缈，划破长空，仿佛置身于璀璨的星野间，与无穷的远方超时空对话。然而翻飞的思绪，一经点触便没有休止符了。
高一半学期以来，我承当时的班主任兼语文教师刘师之命，走马学习委员。然而，身为学委的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学们饱受学业之苦，抄答案的现象屡禁不止，“无能为也已”。苦闷的我自己也难以兼顾11门科目一个也不能少的投入学习，而那理想中的“天下为公”却“朦胧如水中之月，闪烁如雾中之星”，可望而不可即。但我不会忘记失意时高吭一曲“英特纳雄纳尔一定要实现”的心潮澎湃，连幽深的林荫道上昏睡的雀儿也兴奋地唱和；也不会忘记恬居寝舍夜深时追索真理仰天长吟《万有引力与航天》时的放浪形骸，连鬼哭狼嚎的狂风都为我助兴呐喊；更不会忘记鸡子之年“雄鸡一叫天下白”的清景无限，连怅然若失的我也黯然伤神在隅掩泣。正是因为我红红的心中那蓝蓝的天，使我“春雨不眠长隔夜，情怀难解令人绝”。当路旁的看家狗长吠嗥月，当坊间的黄酒香轻抚鼻尖，当草丛的“夜娘子”奏响骊歌，“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后来我也曾回来过，然而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他们也不再是他们。仿佛是在一个世界中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与我无关。我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守望者，守望那些我爱的人，那些离逝的风。因为药物的作用，我不能心神合一谈笑自若，不能投入学习，更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了。后来我好些了罢，再后来便分了班，即使庆幸和兄弟在同一个楼层，和高一班里的哥们在同一个班级，然而在当时班主任王的再三规劝下，我也只能任由那些我熟悉的人和事渐渐远去变得陌生了。燕去秋来，在一番借山而居休养生息后，去年秋天，我又收拾书囊重启征程，结识了高二的新老师和现在的同学。
在征途的昏暗里我蜗行摸索，艰难前进。两年的徘徊期中，多可喜，亦多可悲。食堂的阿姨依旧热情，然而终究不见了北一那个慈祥和蔼的老奶奶清瘦的身影；校园的风景依旧靓丽，然而终究不见了那块历经风雨长满了青苔的顽石。而当初目送兄弟同窗们奋斗高考，今天我却也成为了一个曲中人。教师节的那个礼拜的星期五，雨霁后的晴空中惊现了一大一小的双虹桥，抬望眼，我暗自窃喜。这时候，放学铃响了，不一会儿广播里《雨的印记》袅袅响起，我在西小江边的楼层上缦立远视，柳丝垂而凝珠，玄鸽闲而恰舞，清景悦而自醉，诗画融而忘形。
然而，现实终究是我们要直面的有别于理想丰满的骨感，终有些东西，总有些思绪是你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曾几何时，当我独自静坐教室，熟悉的曲声再次萦绕耳畔——“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想起你那薄荷味的笑……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相信爱可以永远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灿烂的孤单的变遥远的啊……”听着同样的旋律，我却没了先前同样的感觉。我再也不曾做过那个开怀甜蜜的美梦了，再也不曾有过那样耿直仗义的老铁了，更再没有机会与兄弟在北二契阔谈宴了，他们就这样走远，“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而200多天后，我也终将离去，这个血沃之地，这样珊珊可爱的故园！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下游丝般的痕迹呢，但是至少有人知道，那广邈的青空中――曾经掠过一只离群失踪的鸟儿啊！
曹哥勉励的笔红依旧明艳，爷爷恨铁不成钢的栗暴犹痛发梢，惟贤楼《明天会更好》的嘹亮仍存耳畔，于成龙的傲然挺立如在眼前，老爹那双饱经沧桑的手依然被寒风吹彻着……斜阳晚照，在微风的吹拂中，我横亘在苍木兄夜归厚耘斋一绊惊觉“一杯月光杯中泻”的那一处石阶上，看着花草左右摇摆上下点头，听着百鸟浅酌低唱，仿佛都在为美好的明天祝福着……
“渺渺兮予怀”，朋友们，我们都有一个可爱的母亲——越州中学，你们觉得我们的母校可爱吗？我想是的。啊，不再说了，又要落泪了罢！
广宇清萤
2019年10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