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父

哑父

文︱管守豹

父亲是个读书人，教过书，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都行。然而，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年，因为脑溢血，他不能说话了。

父亲不能说话，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打击。他每天都站在大门口的桃树下，呆呆地望着家门口的大路。我知道，他在等我，等我下班归来。那种无奈、孤独而又期待的眼神，我至今都难以忘却。

父亲是不能说话了，却让我更加的感受到他是多么爱他的小儿子。

那时候，为了照顾他，我从学校搬回老家去住。我每天要去学校上早自习，所以都会定好闹钟，后来发现定闹钟是多余了。因为父亲每天都会把我叫起来，催我去上班，就像上学的时候一样，虽然他不会说话。

早上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我的门就会被推开。睁开眼一看，父亲站在我的床前笑眯眯地看着我，看到我醒了，就会“啊啊啊”的说。我就会大声地说：“你是让我去上班吗?”他就会一个劲的点着头，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这时候，父亲就会用他的左手拿着他的右手，指向西方（学校在我们家西面），笑着说“啊啊啊”。

起床、给他洗脸刷牙，准备去上班。走到时候，我说：“你不要出门，就在家等我啊，上完早自习就回来给你做饭啊！”他笑着说“啊啊啊”，一个劲地点头，还会用他的左手拿着右手指着学校的方向。我骑车离开的时候，他就会倚在门框上看着我离开，一直到看不见我为止。

每个星期我有两天晚自习，回来要晚一些，他就会把轮椅挪到门口，把门灯拉亮等着我回来。特别是阴雨天的时候，我没有到家，他就会一直在门边等着。当听到我的摩托车的声音，就会高兴的嘴里说着“啊啊啊”。父亲满脸堆笑，看着我，嘴里说着没有曲调的“啊啊啊”，并用左手拿着他那弯曲地更加厉害的右手指着门边的毛巾！

父亲是不能说话了，但是在母亲去世的那段岁月，他就像母亲一样爱着我。有时候在想，父爱不仅仅像大山那样高峻伟大，父爱更像溪流那样温婉绵长啊！

父亲离开我已经整整七年了，但是这七年来，他的“啊啊啊”“哦哦哦”话语一直在耳边。我的父亲不能说话了，成了我的哑父，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年时光里，只有我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