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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必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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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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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担水去

人到中年,回忆年少时,竟然时时想起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桶和曾经压在肩上的扁担。

一、与水有关的一些话题

我的家乡位于楚雄州西北部,是个四面环山的小村落,便于蓄水。于是五六十年代便建起了水库,这水库名叫“赵家龙潭水库”。这水库名很奇怪,我们村不姓“赵”,外村也不姓“赵”,估计这里起先有一个有名有姓的冒着水的龙潭就姓“赵”吧,这水库就是这个赵姓龙潭的扩大版。

扯回话题,我们村不缺水。好多个地方冒着地下水,而凡有地下水的地方都有坝潭一座,最不济也是象征性地围有石头,以示“此地有龙,不可冒犯”云云;更何况那水库还大咧咧地摆在那里呢!但那时没有抽水机,没有自来水;菜地要浇水,家里要用水,就只能靠两个肩膀担回家了。

农村事多,比起担水这样的事更多,更大,大人们都去忙那些更多更大的事去了;像浇菜地、担水烧饭、洗洗涮涮这些跟水有关的小事、琐事就交给孩子们了。

于是,家里的水桶就成了我们成长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形式也五花八门、异彩纷呈,比如,六七岁的孩子担不了水桶,就一头茶壶,一头锣锅,或者油漆桶上阵;八九岁换成了塑料桶;再到十一二岁时的铁皮桶;十三四岁时,再大的木桶担起来也像玩似的快步如飞了。

对,就跟玩似的!

可不是在玩吗?那些个晴朗的下午,几个小姐妹约着去村子西北角最好喝的龙眼处打水,怕水漾出来,顺便摘片芭蕉叶、荷叶、南瓜叶或者树叶丢在水桶里,还可以抓两尾小鱼小虾带回来养在水缸里。犹记得龙眼上方就是公路,公路旁边正对龙眼的地方有棵野杏;嘴馋的我们总是早早地用牙齿和舌头去验证杏子的成熟度,往往酸得一声接一声地惊叫。到了杏子成熟时,树上的杏子已所剩无几了,但味道却是酸甜可口至极,于是我们约定明年谁也不准提前打扰野杏,可明年情形又大抵如是。

对于以勤劳为美的乡村人来说,家里的水缸是不能空的,水位下到一半就算空了,要满满地盛着村里最甘甜的泉水。遇到夏天炎热的天气,随便走进哪户人家,用葫芦瓢舀起半瓢水咕嘟嘟喝下去,再说上几句邻里间亲亲密密的土话,那是最爽最爽的了。

水库里的水我们是不轻易担回家的,那只能饮牲口和浇菜,再就是洗洗涮涮。

浇菜就更好玩了。这么好玩的事更要约!约着挑一样的水桶,甚至编一样的辫子,浇完她家的再浇我家的,顺便看看哪棵菜苔好吃,哪个萝卜甘甜,哪支茄子中意,嘿,拿去吧,给它们浇过这么多水,本来就是你的!小姐妹慷慨地说。也就不客某某用英语怎么说,有些我答得出来,有些我说不知道,无论答得出来还是不知道,她们无疑都会哄堂大笑,久之,敏感的我也就自动远离了她们。

我悲哀地发现,我与小姐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们那无拘无束的相约时光终是结束了。

三、流年里,变化的不只是村庄

时光一晃,也就到了“人到中年”。

小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坑坑洼洼的村路浇上了水泥,变得平整宽敞多了;许多人家搬离了原来的老宅,围绕公路和水库建起了一座座漂亮的楼房;家家用上了自来水,没有谁还在往家里担水了;先前围绕水库便于取水浇地的那些菜地大多种上了正儿八经的庄稼,菜地反到一家家地移到了房前屋后,要浇水时,皮管一理,也就完成了。

最大的变化是,当初相约担水的小姐妹们要么远嫁他乡,要么走入大大小小的城市寻求发展去了,留在村子的没有几个。这两年因疫情需要上报行程,才能偶尔在村群里看到她们发出的信息,她们去的城市远得真的成了远方。“远方”有了,只是不知她们有没有找到文人所说的“诗意”,估计更多的还是生活吧。

在一些午夜梦回的日子,我到是一遍又一遍地回到了过去——小小的个子,稚嫩的肩头担着不轻的担子却健步如飞;有时也慢下脚步,把彩霞满天的黄昏担回家。家里的那口水缸还是满满的溢着清凉;葫芦水瓢犹在,被一些大大小小的手拿起放下,都说这水甘甜着呢,比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还好喝。杏子成熟的馨香把村庄熏得微醉,小伙伴们的身影绰绰约约地在身边晃荡着晃荡着,却只能听见笑语叽叽喳喳,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

四、寻一根菜苔,让时光回到过去

能说些什么呢?

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且暂时放下书本,扎过去扎过的麻花小辫,也与她们聚在一起缝一双鞋垫吧,让她们教我如何描花如何走线如何悄悄送给哪个心仪的男孩;然后,我们无拘无束地走在担水浇菜的时光里,看哪棵肥肥嫩嫩的菜苔好吃。

被我们选中的菜苔也该是幸福而骄傲的吧。

2022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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