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必翠
网站用户
我有过许多恩师，他们无疑都如一束光照亮过我的人生，即便到现在，这束光还那么亮着，一直亮着，指引我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是的，许是受了他们的指引，我也成了一名老师，且自觉一直持有“光”与“温暖”的老师。
“进来，洗脸水给你们烧好了，毛巾也是新的，先把脸洗了再读书！”肖老师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那一年，我们村小撤并，村里六七个孩子需到离村子一公里半左右的肖家洼小学就读。当我们自南往北穿过村子不够笔直且显得泥泞坑洼的村道到达村南端肖家洼小学时，心里多是惴惴不安的，听说肖老师是位严厉的老师，还听说他偶尔也会打手心来惩罚学生，还听说他就是本村人，可一直住在学校里，从来不会缺课，有时还让读师范的儿子来给学生上课……总之，这样的老师比起以前村小的那位该是凶狠的吧！
一盆热乎乎的洗脸水打消了我们的顾虑。
从没有清晨洗脸习惯的我们感觉这是个新鲜的体验，这体验却成了一辈子的习惯。
之后是当堂检测我们的识字量、计算能力，当然是一个个被肖老师编到了教室的最左一排。
教室里有三排座位，按提高班、一年级、二年级的座位列等，按理我们该是二、三排，如我，该是第三排。
小小的羞辱感刺激着我发誓要用一个月的时间把课本后面的生字生词全部默写出来，后来，我做到了，是我们中第一个坐回应有座位的孩子。许是因之，肖老师对我青眼有加，总是被特别关注一些。
最明显的是每周一次的个人卫生评比中，我总是获得优等，他还让我加入课间舞蹈队。天呐，从小没有音乐细胞且是怯懦内向的我哪会跳舞啊，可是没有办法，肖老师就是有让你按他的意愿去做的魔力。况且，在开满绣球花、月季花、大黄菊……的小院里跳舞还有肖老师优美的笛声伴舞也确实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心动了。那就跳吧！试着伸腿，伸胳膊；再试着抬起头来回视一下课就跑到我们学校来围观的村民；再试着从内院的舞蹈队到院外的舞蹈队……有一扇窗静静地在一位原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小女孩心中打开了，阳光走了进来，花香走了进来，四季走了进来。
小女孩越来越勇敢了，也越来越能发现一些人生中的小美好。比如，她觉得没有比读书更让人喜爱的事，没有比学校更可爱的地方，没有比肖老师更有魔力的人。既然如此，那一公里半左右的求学之路又算得了什么！那泥泞坎坷的村路边可能还有恶犬守候的“心惊肉跳”又算得了什么！那被村里其他孩子胁迫着逃学的困境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还在那条路上孤独地走着；没有钟表的早晨，她估错了时间会提前一两个小时等候在学校门口。那个时候，她就用学校门口那口井里的水把手脸洗得干干净净的，再就着月光默背头天默写过的生词和刚刚上过的课文。
那口井水里的水好神奇啊，是真正的冬暖夏凉，井口上方的老槐树也很神奇，那么茂密的枝叶，招来了无数的鸟雀，每个黎明都是被这些知名不知名的鸟雀吵醒的。随着天幕的打开，肖老师打开院门就看到了小小的女孩，再让她进门烤火，洗脸。她也不申辩自己刚刚洗过了，也就再用热水洗一遍。她想，多洗脸，总会是好的；况且，每天读书的开端都是从肖老师的一盆洗脸水开始的啊！
“你是块读书的料，要好好读书。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呢！”
“不要跟村里那些孩子逃学，读书是自个儿的事，他们迟早是要后悔的。”
“遇到不懂的要问，学问学问都是问出来的。”
“比聪明更可贵的是坚持，是不轻易放弃。”
“遇到难事了，要想办法克服，要勇敢地去面对。”……
好多个早晨，在温暖的火炉旁，肖老师这样对我说。
我记不得当时自己回答了些什么，但这些话终是走进了我的心里。
可惜，大概八个月后，我不得不离开了那所小学。
因为我顺利地从肖家洼小学毕业了，再往上读，就要到离村子三公里的小古衙完小读。
满怀不舍的心情，我终是踏上了去完小的路。而这条路，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当初的那些孩子，他们没有逃学，而是一个一个地回家务农去了。
再后来，我史无前例地考上了大姚一中。这在当时是一件小有轰动的一件事，被当作“不可思议”的乡间传闻——那个不声不响的老贵家二姑娘居然考取了县一中！啧啧，老贵家烧高香了！
红光满面的父亲连夜把我带到肖老师家拿个主意（按父亲当时的说法），我不知是不是父亲不想让我去一中读还是啥，但可以去见心心念念的肖老师，还是满心欢喜的。
“去读，一定要供她去一中读，你就是砸锅卖铁也把这个姑娘供出去！”肖老师斩钉截铁。又细细叮嘱了一番。
就这样，我又一个人踏上了离家二十多公里的县一中去读初中，读高中。后来是师专，后来是工作。
路越走越长，日子越过越快。
肖老师走时，是我工作的第三个年头，遗憾的是没有人告诉我他走的消息，后来只听说里里外外村子里的人基本都去送肖老师了，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在校门口有井，井里有清澈的井水，井水上端有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大槐树俯瞰着校园，校园里开着五彩斑斓的鲜花，鲜花环绕的教室里就是课桌，就是讲台，就是一茬一茬的学生，就是那个一直干到退休还不忍离去的肖老师。
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