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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富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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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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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鸢尾花

初夏五月,正是鸢尾花开得最绚丽的时节。

城市的美丽离不开千姿百态的绿植,离不开万紫千红的花朵。而拥有蓝紫色花的稀有植物,则会成为其中的宠儿。于是,鸢尾花大模大样地出现在街口、路边、水畔以及小区里。

鸢尾花常常被配置于草花植物的中心,或参与其中一组绿化主题的边带。没有过渡一下,鸢尾叶就平地而起展开了自己的故事,六片、八片甚至更多,宽宽的披针形的叶片,呈放射状扇形展开,越到中心越是长势旺盛,逐渐向高处发展,就在叶心处会突出一朵蓝紫色的花来,恰似一尾孔雀开屏的写意画,用扁扁的翡翠般的叶片绘出羽毛,而蓝紫色的花朵就是点睛之笔,就是那最靓丽的彩翎之眼,是那羽毛上蓝紫色的似在眨动的眼睛。

没想到叶片规整有序到能侧立排成一个平面的植株,可以孕育出这么浪漫的花来,从姿态到颜色都那么浪漫的花朵。鸢尾花的花朵总是那么硕大美丽,透着蓝紫色的锦缎般的色彩,宛若翩翩彩蝶,轻轻栖留在青翠碧绿的叶片上……

鸢尾花的配置,如果三两株一组,则太寒酸稀少;如果连续大片种植,大面积的蓝色则会显得压抑、泛情;一组主题绿化有上百株的群体则可足矣。每到鸢尾蓝色花开,在绿茵满地的草坪映衬下,交互变换着红叶小檗、金叶女贞,伴邻着鲜红、金黄、银白或混色的月季花,鸢尾花则愈是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绿化是一座城市活跃的灵魂,是一座城市一首长长的诗篇。伴随着视线的行进,姿态万千的绿植分布或长短有致,或高低错落,或方圆交汇,一个个主题跳跃着丰富的节奏,律动着美妙的韵致,表达着这座城市的主人们奇幻的梦想。小小的鸢尾花阵列,也许不是诗篇的高潮,但或许就是诗人最得意的一句。

比之春季开花也是蓝色的二月兰,二月兰花色稍显轻浅,一大片花海如春风拂起的一卷蓝色云朵,在那万千植株组成的绿绿底色上方,刚好飘浮起来。而鸢尾花也有人称之为“蓝色妖姬”,其花色却是明丽的蓝色中透出高贵、神秘的紫色,持续地诱惑着你的目光;鸢尾花的叶子,如温润的翡翠上泛着奶白色的光,一个劲地向上生长着,有一股昂扬向上、干净利落的精神头。

周末与媳妇漫步在街头,欣赏着各色花事,盛开的月季花姹紫嫣红,夺人眼球。目光移到绿绿的草坪,鸢尾花就在那里簇拥着,排列着,伸展着美丽的花姿。媳妇问我这是什么花,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鸢尾花。”

过了一会,我又犹犹豫豫地说道:“这也叫马虎扇子,老家乡村的山坡上也有这种花。”望着鸢尾花,这似曾相识的花朵,起初总认为是儿时常常见到的,生长在故乡山里的马虎扇子,但似乎是哪里不对,总觉着与印象中的模样对不上号。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我终于从记忆的星空中捕捉到那一束亮光:眼前的鸢尾花与记忆中的马虎扇子虽然高度相似,但最重要的区别,就是前者的花朵颜色是蓝色的,而后者的颜色是橙黄橙红。

于是,围绕着厘清鸢尾和马虎扇子两者的区别这个“课题”,我随即展开了一番探寻。

鸢尾和马虎扇子都属于鸢尾科,同属一科,在植物学上亲缘关系就非常近了,肯定具有许多的相似性,只不过再往下细分为“属”就有了差别,前者归于鸢尾科鸢尾属,而后者归为射干属。鸢尾和马虎扇子最直观的区别就是花朵的形状和颜色。

对于鸢尾的特征,唐苏敬的《唐本草》云:“鸢尾,叶似射干而阔短,不抽长茎,花紫碧色”,宋苏颂《本草图经》云:“鸢尾布地而生,叶扁,阔于射干。”

马虎扇子也叫“鬼扇”。“再哭,马虎来了!”,是在以前农村老人们吓唬夜晚哭闹不停的小孩子的话,一听闻马虎要来,刚才还在哭闹的小孩会立时安静下来,这一招实在灵验得很。“马虎”是什么,没有人说出确切答案,马虎大概就是夜晚吃人的狼和吓人的鬼的混合体。在北方的山里,这种叶片侧立着生长如扇子样的植物,非常奇特,喜欢待在深山的山峪里,在靠近村庄的梯田边堰上很少见到;山里人认为,恐怕只有深山里的马虎,才会在夏天的黑夜里,行走在旷野中,逡巡在山谷里,顺路借它来扇扇凉风,故被称之为“鬼扇”吧。

《唐本草》中提到的“射干[yègàn]”,就是马虎扇子另一个听上去极具文雅的名字,就采用这个名字称呼它吧。这披针形侧立向上的叶片似锋利的剑,叶片中心护卫出的高挺的花茎,让人联想到,此名称是不是关联于鲁迅先生曾经写过的两把著名的古剑:干将和莫邪。射干根状茎及叶入药,有清热解毒、祛痰利咽的功效。《本草纲目》记载:“射干,能降火,故古方治喉痹咽痛为要药。”

少年时曾经熟识的植物,我竟然忘记了它的真真切切的样子,它的颜色。射干花具有规整的六片长椭圆形花瓣,在金黄色的花瓣底色上如用油画般手法描绘着橙红色的色块,也像橙红色的雨点打在金色花瓣上的效果,花朵的中心生长出细长的嫩黄花蕊。橙黄橙红,就是花瓣的主色调,是高高耸起在一簇直立扁平的绿色叶片上的花朵的颜色,是太阳的颜色,更是令我难忘的金色少年的色彩。

故乡是一个近两千口人的山村,村里的学校还曾经开设过一个初一班。那时上课时坐在教室里,走神时就会透过玻璃窗望望南边不远的山。夏天的山是一片青翠连绵的样子。这当地山的最高峰叫平顶子山,往南过不几个山头,就有隋末王薄起义过的莲花峰。平顶子山的轮廓逐渐向上变窄到山顶收成短平的直线,就在这山峰向村的方向分出的两条山峪里,分布着数不清的射干花。望着山顶那条如刀斧削成的短平直线,心里就琢磨:山顶的更远处还有什么更稀奇的风景?自己胡乱猜想着答案,也想起样子奇特的射干花。心早已飞出教室的少年,这时如果被讲台上扯着嗓子的老师发现,免不了会被飞来的一块白白的粉笔头击中。

年少时最惬意的事,不外乎在初夏时节,雨后初霁,与小伙伴们一起上山玩耍。行进在山谷中,越往深处走,植被越来越茂密,所有植物的叶子都被洗得干净亮丽。这时,射干就会在草丛中挺立出它的身影。在其周围,北方植被的茎叶大多显出细瘦的样子,而射干则卓尔不群,翠绿的叶片在雨后湿润的空气中愈发显得亭亭玉立,高高的花茎上开出太阳一样颜色的花朵,橙黄橙红。此时,看着射干这动人的模样,不再对它因马虎扇子的称谓而感到害怕了。

两侧的山坡上,大片的黄背草沿着山脊线不断伸展出柔软的线条。经年的酸枣长成了小树,顽强地从黑褐色的石块缝中钻出来,带刺的弯曲的枝条上结着绿色的果子,小小纺锤形的,这些小家伙秋后将会变成圆圆的红果实。轮廓丰满的黄荆,努力在草丛中开辟自己的领地,枝上开满淡紫色的小花,花含蜜汁,是当地上佳的蜜源植物,太阳一出来,闲不住的蜜蜂就赶来争先恐后地采蜜。一阵阵黄荆花的清香,在蜜蜂的抚弄下散播得更加幽远。

被大山的风景惹得兴奋的少年,哪怕汗流浃背,不知疲倦地喊叫着,追溯着谷底淙淙流淌的小溪,沿着崎岖的小径行进着;偶尔惊起一只生有彩色羽毛的雄雉鸡,嘎嘎叫着迅疾地跃向远处的草丛中。穿越一段人工营造的刺槐林,密密地生长着,沿路山坡上夹杂着野生的毛白杨、桑树,还有谷底的坪柳。雨后初晴的湛蓝的天空,温柔的阳光,被夏雨洗过的无比青翠的大山,陪伴着晒得面孔黝黑的少年。此刻,少年们没有一丝忧愁烦恼,却拥有着世界上最简单最纯净的快乐,从心底里流淌出来的欢乐。

一株鸢尾,带给我一片大山的回忆;一株射干,唤起我重回一段难忘的少年时光。如今,居住生活在小城,感受着新时代的文明发展,却总是难忘故乡的风景,难忘过往的时光。又是初夏,挑一个雨后的好天,能够再约上儿时的伙伴,回到山里重寻射干花,成为了一个刻意安排的奢望。假如真正完成了这个行程,而一颗心被不回头的尘世时光扰动着,只怕射干花犹在,却再也回不到那棵纯净欢快的少年的心里……

傍晚徜徉在小区里,也有一片鸢尾花被众多的绿色植物簇拥着,在夕阳西下的光晕里,悄悄演绎着蓝紫色的浪漫故事。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白天所见的鸢尾花都翩翩入梦来,梦中紫色的鸢尾花一下子都变换了颜色,变成了一片橙黄橙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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