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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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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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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南飞一颗籽 平潭岛上绽春蕾

——资中籍女作家欣桐的“另一种凝视”

顾建德

许多人去过台湾,却不一定知道与台湾一衣带水的平潭岛。

中国大陆距离台湾本岛距离最近的岛,直线仅68海里,中国第五大岛,福建第一大岛,这是平潭岛对外的地理位置与定义。

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这个岛一度曾是前沿阵地,岛屿与岛屿的对峙,是曾经的历史故事,现在岛屿与岛屿的交融,成为平潭与台湾旅游文化交流的常态。

作家与地理从来就有奇异的血亲关系,写作者从来就有给山水作传,为风景赋诗的美好传统,诗人海子有诗为证:“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也如台湾音乐人胡德夫歌中所唱:

人生啊,就像一条路,一会儿西,一会儿东……

二十几年前,她不经意间撞入平潭岛,以“另一种凝视”审视这座岛上的一切,地瓜腔方言,衣食住行,似乎一切都与内地不同。于是拿起笔来记录,一边行走一边写作,又不经意间造就了以文字煮酒的滚热生活。

岁月如稠,青春闪过,她以独特的视觉,敏锐的思维,纤细的感知,为平潭岛“造像”,写出了《海坛掌故》《平潭行旅》《行走海坛》等旅游民俗书籍,还出版了《萤火流年》《坛中日月长》《指尖起舞》等散文集。她的文字富有美感和温度,但又很接地气,在轻松诙谐的叙述中带着深沉细腻的思索,正如汪曾祺先生提倡的大白话写作。但又不是白开水似的大白话,而是在生活化的叙述中蕴藉着一种返朴归真、雅俗并济的韵味和力道。

她就是在闽地平潭岛上生活的四川资中籍女作家余小燕,笔名欣桐;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步入写作之门,于2016年加入中国作协,现任福建平潭综合实验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平潭时报》专副刊部主任。 

南风催开桅子花  文学梦萌沱江河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河,岁月如水,成长为岸。

对欣桐而言,沱江河是她童年、少年时期的陪伴。四川资中县顺河场镇是她的出生地,欣桐在她的散文里无数次提及沱江河与顺河场小镇,这个小镇如同沈从文笔下的凤凰小城,有深黛色的瓦片屋顶,褐色的土墙,绿色葱笼的竹林,少年时代漫山遍野找猪草,沿着沱江河沿岸的铁轨疯玩……这些点滴回忆,欣桐都将它们安放在了散文集《萤火流年》里,这本散文集荣获福州市作协第四届 “盛东文学奖”二等奖。正如她在自序中写的那样:

散文集取名为《萤火流年》,缘于对故乡的一种纪念,写给青春的一封恋恋情书。

我的故乡在四川内江市下一个小县城——资中县,内江市是大画家张大千的故乡,资中县城出了个音乐名人刀郎,在歌者嘶哑的长歌短调中,记忆里沱江河氲氤着薄薄的雾气,穿过小县城缓缓淌过,黑瓦、白墙、绿竹,是故乡永远的风景。少年时代,沿着河岸做着流浪的梦,罗大佑的歌中关于光阴的故事,关于乡愁的字眼,令我陷入一场游走异乡的梦魇。

没想到,成年后东奔西走,从四川到深圳,从深圳到山西,从山西到福建,走走停停,最后定居在祖国大陆距离台湾本岛最近的平潭岛上……”

欣桐的出生地顺河场镇,位于内江市辖的资中县城西42公里处。镇上有一个很小的火车站,北上成都、南下重庆的火车都会在小站停留两三分钟,而就这几分钟时间,却拉动了小镇的经济,有了省棉麻公司储存仓库、火车货物转运站、粮站、酒厂等单位。因此,让七零后出生的小镇青年们,提前感知到了港台风,以及时髦与流行。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顺河场的粮站与火车站经常放露天电影,而镇上最早的一部彩色电视机,其时正播放着电视剧《霍元甲》、《京华烟云》,霍家拳的勇猛无敌,广东话演唱的主题歌,让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们大开眼界。后来,台湾乐队小虎队演唱的《青苹果乐园》、《红蜻蜓》,收音机里播放的琼瑶小说《彩霞满天》都相继传入小镇……这些外来新生事物,让一个生在镇村结合部的女娃子,萌生出懵懂的写作念想。

欣桐的求学生涯并无特别之处,自小数学就学得“稀烂”。1986年在球溪中学读初中,因为住校,让小小年纪的她竟然有了“乡愁”。晚自习前沿着操场散步,古老的松柏,秋天的芙蓉花,那潋滟的姿态,让人想起《红楼梦》中化为芙蓉花仙的晴雯;教室旁的桂花树,一到十月就散发出迷离的香气;女生院是木板隔成的一间间宿舍,一棵巨大的松树伸出院坝的屋顶。晚自习后,同学在宿舍里摆龙门阵,欣桐就偷偷打着手电读金庸小说,有一回夜里她点着蜡烛读小说,不小心把蚊帐烧了一个大洞,所幸没有引起火灾。

在球中求学的三年里,她记忆深处还有饿的感受,这也是那些年大部分农村子弟的共同记忆,“晚自习下课后,学校附近乡村的孃孃在宿舍门口卖红糖锅盔,还有豌豆粑粑,那香气太诱人,简直让肚子里的馋虫翻江倒海,几乎要把眼睛伸出钩子来,直接将竹篮里的粑粑钩走。可是除了球溪镇上的糖厂子弟,大部分同学都是囊中羞涩,我们想到一个办法,一人凑两分钱,或是三分钱,买一个豌豆粑粑分着吃,一定还要把手指头上的油也要舔得干干净净。”这些有趣的场景,后来被欣桐写进了关于故乡的随笔里。

2009年欣桐回故乡探亲,特地转到球溪中学看了看,学校已然变得现代化了,当年木板隔成的女生院也变成了几层楼高的砖房,唯有那郁郁葱葱的松柏,还有操场上的白杨树见证着她曾经的求学记忆。“小燕(欣桐)那时就表现出写作的兴趣,周记一般要求800字左右,可她常常会交2000多字上来,而她的数学几乎是‘全军履没’,考试及格都如同中奖。没想到她一路跌跌撞撞,居然能够以写作为职业,真是不容易。读过她的散文,特别是关于球中这段记忆真的很生动,文字里许多青春记忆,让我感动……”欣桐的语文老师李享彬这样说。

每天放学后,打猪草是那些年农村娃儿寻常的活计。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连满山漫野的野草都要费劲心思才能采到。欣桐在少年时代,最头痛就是打猪草,但在打猪草时她与邻居姐妹们也能变出玩的花样,一群顺河场的少女们沿着沱江河畔行走,累了就在河里洗头发,满头插满油菜花,如果是寒假,就偷了家里的腊肉出来烤着吃,有时还以打猪草的名义去寻找栀子花等各种花,栽种在各家院墙上,后来姑娘们还一起偷偷学跳迪斯科,向往齐秦歌中所唱“外面的世界……”

没想到少年时做着流浪梦的欣桐,高中未曾毕业就踏上了去深圳的打工路,这也是当年内地小镇青年逃离家乡、寻找梦想的唯一途径。

终日面对着青山/终日面对着稻浪/午后的云雀/背着艳阳/那样飞/那样笑/那样歌唱……多年后,听高晓松的《如果有来生》时,“曾经很想逃离故乡,逃离那片要劳作的土地,稻田里那个戴破草帽的稻草人,是童年里的阴影,好怕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重复劳作生活。多年后,再回故乡时,荒芜的田野安静得有些落寞的场景,故乡也失落了,牧歌田园式的生活,这可能是人到中年后,对城市单调场景和闭囿生活的叹息与憧憬吧。”欣桐在后来的文章中有些伤感地写到。 

打工写作两不误   流水线上拼生活

旅美小说家严歌苓的小说把深圳比喻成“外国伸进来的一只脚”。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欣桐禁不住莞尔一笑。

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这个“圈”就是后来的深圳特区,成为无数内地青年的追梦之地。很多内地青年犹如雨后春笋向着这块土地涌来。深圳,也如同一块巨大的电影屏幕,涂抹着全国青年的春春梦想。

1991年夏天,18岁的欣桐挤进开往广州的硬座火车厢,整个车厢人山人海,人就如罐头里的沙丁鱼,过道、厕所、座位下、货架上都塞满了人,挤得透不过气来。空气中充斥着方便面、啤酒、辣椒、汗馊味、尿骚味等各种味道。火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唯有河流、山川的景致在窗玻璃外不停变幻,提醒车上的人到了哪个省的地界。

跨越三天两夜,两千多公里的行程,终于踏上了深圳的土地。黑暗中那个叫布吉镇的工业区到了,影影绰绰的灯光把她与姐妹们疲惫的身影拉得老长再缩短。

进了工厂,欣桐被安排在流水线上检查鞋子质量,也就是流水线上的品检员,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虽然工作时间长达10小时,如果加班赶货可能是14小时,但是当年在深圳找工作,需要暂住证,很多工厂需要的是熟练工人,初出茅庐的农村女孩能找到这份工作已属不易。

可能是天生的艺术敏感吧,欣桐在工作之余,常利用检验鞋子的铅笔,画些小画,临摹小人书上古代小姐头戴珠翠的样子。流水线作业是机械的重复,鞋子从输送带传到她的位置,她将鞋子检查后,合格的扔进一个筐子,不合格的扔进另一个筐子,下班画画纯粹是打发无聊的时间。欣桐还尝试过将新的运动鞋样品画出来,画得非常细致与精巧,如同一幅工笔画一般。

有一天,经过车间的台湾厂长看到她的画,从摆满鞋子的筐子里捡起来,问她是否愿意到品管课来,当品管课长。

欣桐的理想,也并不想做流水线上的品管,尽管这是让村里小姐妹特别羡慕的工作。她潜藏在内心的真正追求,是在深圳打拼生活的基础上,实现自小就怀揣的成为一名文化人、写作人的梦想。她有两本厚厚的日记本,是从老家带出来偶尔写成的,甚至还带了席慕蓉的诗集,可是深圳忙碌的工作,让她根本无暇翻读文学书籍,如同灰姑娘的水晶鞋遗落在了滚动的流水线上。

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工作,这是当初离开村子时,母亲最大的希望。然而欣桐没想到,深圳工厂里高墙四角的天空,除了一直滚动的流水线作业台,再难见到其他景物。

1991年的平安夜,厂长让欣桐准备一批样品鞋,她说,一个菲律宾的客户要来验货,晚上一定要出50双样品鞋,准备验货用。

在成品仓库里,与小组品检员们选好鞋子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一弯细月挂在厂房的上空,清冷的光芒,照着他乡的土地。出来半年了,加班就没有停过。

深圳没有时间让人伤感,睡了两个小时起床上班。上午九点,大家在成品仓库等着客户代表过来验货。那个皮肤黝黑的老外来了,身后还有一位翻译小姐。老外随意抽出几双鞋子,仔细检查着,大家安静地盯着他的手,空气中酝酿着些许紧张。

那个来自四川达州的翻译小姐姓李,天生的兔唇虽然补过,但她翻译时讲话还是有点儿拗口。因为受过高等教育,脸上的缺陷并未影响她的工作,相反她有一种坦然的自信。“我十分吃惊,她嘴唇上的伤疤真是不太好看,但没想到她那么自信,与老外交谈时,得体优雅,甚至还俏皮的哈哈大笑。她肚里的墨水才是让她自信的真正根源。”欣桐的回忆文字中带着敬佩和感慨。

1992年春节后,欣桐开始一边打工,一边自学商务英语,同时报了四川自修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开启了那些年流行的函授学习。

这期间,她试着在工厂的内刊杂志上写些东西,有类似于新闻的文字,还有车间里的人物故事,当然也写些与深圳生活有关的小散文。当年深圳有本杂志叫《深圳青年》,一度为了投稿,欣桐在加班之余都躲在宿舍里码字。

在深圳的短短两年间,虽然没有攒下很多钱,但她通过努力却取得了四川大学汉语言文学专科函授结业证书。“可能那样率性的表达,更多的是日记式的语言,要达到发表作品肯定是有距离的,好在我不曾气馁,为后来创作积累了经验,尽管当年在《深圳青年》的投稿始终泥牛入海,有去无回,但确实是一种写作的尝试。”欣桐说。

屡投屡退,但她收到退稿信也很高兴,因为编辑在退稿信里有对文章的修改意见,这让她在下次投稿时,能够注意行文的格式与故事类别。

在深圳的两年里,还有一个重要收获是在台湾厂长的办公室学会了使用老式英文打字机。“那个机械式英文打字机,手指要使劲才敲得动。但是一起一落间非常有意思,打出来的单词直接在纸上呈现。一个月后,我就能够将订货单与出货单在这台打字机上熟练地打印出来”,欣桐回忆道。

欣桐曾经无意间学会的英文打字,竟然成就了以后用电脑写作的基础,尽管当时她并不知道今后几十年要用电脑写作和工作。

1993年,在紫荆花盛开的时节,欣桐告别深圳,来到山西东南部的沁水县工作,新单位有个高大上的名称“铁道部隧道局一处八公司”。离开的那天,她带走了一箱子书,还有一把吉它。

定居海岛录风情  平潭女儿寄深眷

1995年,因为一个海岛男子,欣桐从山西调到了福建平潭,单位是位于岛上轮渡旁边的金井港务局。

两年时间,从南国温暖的深圳,游走于冰天雪地的北国,再到位于东海之巅的平潭岛上安家。

平潭扼守于台湾海峡和闽江口咽喉之所,是我国沿海航线南北通衢必经之地,自古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一环,也是兵家必争之地。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平潭成为了海防要地。平潭先民从唐末开始,从北方迁移渡海而来,其风俗民情继承了闽越和中原遗风,同时受海外影响,并且长期以来与台湾“五缘”关系深厚,两岸人文密切互动,形成了特有的岚岛文化。

工作的地方叫港口,实际上地处闭塞的乡村,公司有两幢楼,两座楼相隔十米,我的生活就在这两座楼里,跟中世纪的古堡般,灰色坚硬的花岗石砌成的楼,硬得没有道理,我困在这两座硬度极重的楼里,看着其他的同事,下班后回城,他们都在城里有家,他们说着埃及话一样难懂的土话,我茫然四顾,两耳失聪。这是欣桐散文《闲置衣柜里的旗袍人生》中的一段。

因为习俗不同,饮食不同,还有听不懂福建方言,欣桐最初在平潭岛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岛国”。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也是让人讶异的。

和所有的女人一样,欣桐在平潭岛上安家,上班,乃至婚后的相夫教子,都并无超出一个正常女人之处。

唯一不同是,她在油盐酱醋的日子里增加了一份坚守,工作之余坚守在一张方桌前写作。诚如她在一次采风会上所表述的,除了记者身份,她还是公婆的儿媳,丈夫的妻子,儿子的母亲。这种朴素的逻辑,形成她散文写作脚踏实地的风格,她的写作对象也因此不脱离海坛岛上的“虾油味”——她写与海岛婆婆生活中的“斗智斗勇”,写平潭“诸娘子”的生活妙事,写这个岛上林林总总的世事现象,笔下诙谐幽默且接地气的文字,使得她在这个岛上收获了许多中老年的“粉丝”。她的个人公众号《欣桐耳语》,更是岛上许多人茶余饭后的消遣与热议的话题。

欣桐有两个厚厚的剪报本,贴满了许多心仪作家的文字,后来,自己文章发表了,她也做了一个剪报本,有空拿出来自我玩味一番。

这就是她写作的乐趣吧,如同蒋子龙曾说,阅读是一种精神上的征服,写作是一种情感上的愉悦。

在写作路上,欣桐没有捷径,除了大量的阅读,就是尝试各种模仿写作,她为此常常伏案到深夜。这是她一种生活的方式,更是她喜欢的执念。

终于在30岁那年,在福建期刊《生活创造》杂志上发表了第一篇散文,仿佛打开了一扇写作之门,2003年开始连续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在这本杂志上,找到信心后,就试着向《福建文学》投稿,很幸运在2006年发表了一篇短篇小说。”欣桐说,她的写作之路其实很艰难,由于没有受过严格的中文训练,初学写作时天马行空,什么主题啊,思路啊,还有架构啊,这些都不懂得,只是喜欢写,不停地写,甚至还学着写《知音》杂志里的狗血故事,在不停的模仿写作中,她慢慢摸索出一些道道来,还在网上结识了福建的写作圈,在2008年很幸运地参加了《福建文学》杂志社举办的青年作家散文创作培训班。

也就是在那一年,欣桐离开了工作十年之久的金井港务局,通过考试到了平潭有线电视台工作,成了一名并不年轻的记者。

自2008年欣桐成为一名新闻记者后,才发现生活的平潭岛上,原来有如此丰富多面的文化。

当记者的好处在于,每天的采访内容不同,接触的人不同,前往的地方也不同,而写作涉及的范围就不同,涉猎的知识越来越深,积累的写作素材也越来越多。

当记者的十年间,欣桐在平潭岛上各个乡镇村庄行走,不期然间,用脚丈量出一方水土,用笔记录出一方民俗风情。2013年,欣桐在平潭出版了第一本关于民俗文化的书《行走海坛》,这也是她献给生活了近20年的第二故乡的一份礼物。

尽管在这之前她已经出版了散文集《萤火流年》、《指尖起舞》,但她更看重这本书写平潭民俗文化的书,因为这是她以外来者眼光看平潭,以走读与研学的方式,梳理平潭岛上的历史文化,并对其进行归纳与宣传报道的一部重要作品。《行走海坛》在结集出版时,著名作家张胜友先生亲自为之作序。

欣桐的散文语言平实,妙趣横生,不乏女性的细腻,又兼具幽默风趣,往往读着就忍俊不禁。她在平潭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录,唯真实,唯真情,唯真爱,所以既感动着她自已,又感动着喜爱她的读者——《行走海坛》正是一个平潭女儿情怀的印证。张胜友先生称她以平潭女儿的情怀在写作。

与张胜友老师结缘是在2012年。那年张胜友老师为创作大型宣传片《中国平潭岛》三度来岚岛,欣桐作为记者有幸采访了这位奇人,这位从闽西乡村走来,从一介书生到电视政论片创作界首屈一指的大家,从一名新闻记者到“引领中国出版业改革第一人”。他从改革的报道者变成了改革的参与者、实践者,并亲笔书写了改革开放四十年的种种大事逸事。

2018年11月6日,张胜友因病在北京逝世。为缅怀这位前辈作家,欣桐以《那朵爬山的云遨游远方去矣》为题为张胜友先生送别。

张胜友的名字,是其父亲取自《滕王阁序》中的“十旬休暇,胜友如云”,作家丁晓平形容张胜友是“一朵爬山的云”。

他走后,王蒙先生为张胜友书写挽联:“不负时代,不负人生,不负怀抱;留得业绩,留得贡献,留得深情。”

长亭外,古道边,如今这朵爬山的云,于天地之间遨游去了。

他乡故乡情不移    坛中日月长在心

平潭孤悬海外,于一片浩浩淼淼水域中,抛洒下星星点点岛屿,海阔潮平,天风吹梦,演绎成一方如梦如幻的人间仙境……

千年等一回。啊!忽一日,平潭岛沸腾起来了……作家张胜友在写平潭岛的电视角本时这样写道。是啊,时移世易,千年等一回,平潭终于等来了她的春天!

没想到作为海防前线的平潭,竟然华丽转身成为全国唯一的对台实验区,也没想到曾经选择的一个偏远的海岛生活,不经意间成为见证她成长的见证人,平潭现在是无数游客趋之若鹜的度假胜地,更成为台湾青年创业的新起点……”欣桐说道。

她曾带着多个台湾作家在平潭岛上采风,欣桐与台湾作家们一样,都在岛屿上写作。因为笔会与台湾作家们结缘,像诗魔洛夫、痖弦、郑愁予、管管、亮轩、古月、黄克全、李子恒等,通过采访交流,她还在自己任职的平潭时报开了一个港台作家专栏《在岛一方》,这些文学大师的作品为这份报纸注入徐徐清风。

在岛屿生活写作,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熟悉场所,“我经常用平潭土话交流,这种与福州话相同的语系方言,我运用自如,还敢用平潭话诵读诗歌,甚至都忘记了我的母语是四川话……平潭已然成为欣桐的另一个故乡,她的视觉如同“另一种凝视”,她以外来者的“第三只眼”走读平潭,揽寻到了平潭历史各个时期的文化亮点——从梳理非物质文化遗产藤牌操、板凳龙、词明戏、贝雕、闽剧开始,到石头厝村落的走访;从人文景点及历史人物的深入挖掘,到平潭离岛及建设工地的采访,欣桐以巨大的热情与执念,一边采访,一边写作,同时还不忘记自己钟爱的文学。

2016年秋,欣桐参加了为期11 天的鲁迅文学院福州中青年作家研修班。鲁院常务副院长邱华栋老师说:“文学是打动人、接近心灵的通道。而写作需要孜孜不倦,拔开荆棘的态度与实诚。”

欣桐十分认同并自觉实践邱华栋老师的观点,她对于写作的热情,除了勤奋,就是不停学习与大量阅读。她还为自己定好了一个看似乌托邦的写作梦想,列出了一系列写作计划。在写作这条路上,欣桐认为有各种通往的途径,而且今天的写作不必按照读书时老师教的方式,而是可以多维度的利用时间来进行写作。“自媒体时代,许多人在书写,书写就是一种表达,一种生活的记录,未必要作家才能写,喜欢写就写,就如我一直认为孩子喜欢阅读的书,就是好书,这是个人行为,如同写作一样。”这是欣桐写作的经验。

欣桐以一个外乡人、一个闯入者的身份记录写作。2014年夏天,她为平潭岛“造像”书写的《海坛掌故》、《平潭行旅》两部书出炉。这两部书写平潭民俗文化的书,为读者展开了一幅回顾海坛历史的画卷,画卷中有海坛水师帙事,有闽剧票友姓,更有亲历平潭翻天覆地变化的见证者……两部书的出版,得到了著名作家孙绍振、陈章汉、林焱先生写的推荐语。

在当下大变革的时代,中国的乡村秩序不存在了,如何写出个体与共体的融合,是欣桐长久以来思考的问题。而在收获的同时,她也开始再次审视自己的写作方向。她认为一切写作,都是在写自我,只有个性化的写作,才能走得更远。如果写作一直用公共语言来表达,陈词滥调的叙述,那是毫无意义的记录。

2016年岁末,欣桐的散文集《坛中日月长》出版。《福建文学》编辑部主任贾秀莉如是评价集子中《坛中日月长》这篇散文:如同海坛岛的一幅清明上河图,五千多字刻画出岛上各色人物的风俗人情。二十多年的生活变迁,市井乡村的生存况味不断融入外乡女子的心,作者用活泼灵动的散文语言,很有艺术性地展示出她对海坛岛深沉的爱与感情。写法收放自如,文本内容丰厚,使用方言恰当,很好地体现出作者创作散文的功力。

2016年8月,欣桐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成为平潭作家群中唯一的中国作协会员。走走停停,写写划划,欣桐用她的文字,记录平潭,书写生活,还原了海岛活色生香的原生态生活,还原了海岛丰富的文化逸事。因为对平潭旅游文化宣传的付出,2015年她还被授予平潭综合实验区“最美基层文化人”称号,2018年荣获第八届冰心文学奖。

尽管取得了一些荣誉,但在写作的路上,她一直坚持为内心而写的原则,在平静快乐的生活中平静快乐的写作着。她说,写作是取悦自己的一种方式,也是记录人生的方式,所以视写作为幸福之事。

作家梦,做这种梦的女生何其多,慢慢长大也慢慢遗忘。欣桐不忘,随时揣着,即使高中毕业后游走他乡,在广东深圳鞋厂当一个品管员,在隧道局做工人时候也把文学梦揣着,工余之时偷偷地涂写,用文字构筑起现实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正如她一直坚持的文学观:文字为取悦自己,以文字为修行之道,用笔记录人生。很多年过去,她从川南老家到深圳特区,从山西隧道大军到福建平潭岛,做过鞋厂品管、隧道工人、港口电台话务员、老师、记者,终于如愿以偿,一步步将自己的爱好融入终身的职业。她的积极心态、坚持再坚持是这个时代突出重围的法宝……”

这是生活在福州的作家,《闽都文化》的编辑部主任,同为四川威远籍姑娘曾建梅对欣桐的评说。

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即故乡。为心灵和情感寻找归宿,假如心也有故乡,那么,故乡仍在。这是欣桐对于故乡的定义。从沱江河畔到台湾海峡,时空的转换,与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她也人到中年。但二十多年来,她一边行走,一边写作,一边定义故乡,如同一颗从蜀地落在海岛的种子,不但开出了绚烂的花,还结下了丰美饱满的果实。

捉笔于东陲岛屿伴日升月落,以“另一种凝视”洞悉斑斓生活,这就资中籍女作家欣桐现在的写意人生。作为乡友和兄长,我坚信,人到中年的欣桐,一定还会继续保持童真童趣,诗意地栖居,快乐地写作;一定还会一路花开,一路丰收。为此,让我们快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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