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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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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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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艺行》

  喜欢邕城这个寂寞的城市,并不是因为她的寂寞,而是这里藏着一所低调的高等学府---广西艺术学院;喜欢广艺,也不是因为她的低调,而是因为这里藏着许多我们过去一些美好的回忆。

  38日。

  当天下所有的男人向天下所有的女人致敬的时候,我再一次向广艺致敬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和广艺有个迟来的约会

   如初恋一样的心情,有点迫不急待而心潮澎湃我计划在太阳未露脸之前就起床,邕城的早晨还残留些许刺骨的寒意,跨出桃园大酒店的门口,大街上行人依稀,并非我起得比太阳早,而是邕城的春天像阿拉伯的美少女披上了一层羞涩的面纱。

  细雨如烟,我穿行在邕城潇凉的大街上,这鹅绒般飘飞的毛毛细雨密密麻麻如遮天之蝗,它肆意地浇湿我脑门上的头发!我并不懊恼邕城的春雨给我设计这副狼狈的造型,相反,我喜欢她的缠绵年轻的时候,我无法体会春天原来是那样的美,我总是期待秋天早点来临 ,并不是秋天比春天更有魅力,而是我只在乎秋天的果实可是,秋天过后,远去的春天无法重来,眼前这个多情的春天,她的每一滴雨对我来说都是一串美好的记忆。

  不是我读懂了春天,而是我学会了珍惜。

  懂得珍惜才会发现对方的美丽

   曾经失去的已随风飘远,这里只留下了记忆,而记忆总会被岁月遗忘我似乎还抱着幻想,想再次去寻找自己曾经的春天,可是她早已消失在那些沧桑的岁月里;人的一生总是被繁杂的锁事困扰、包围,在这旋涡中挣扎,最终手脚无力而窒息。

  我希望把眼前这一刻留住,让这柔软的雨在我的手心挤成一片海可是当我合起掌心的时候,它却从我的指缝间四散奔逃,最终碎了一地,这是雨留下的壳体,我的面前一片迷茫,壳体快速地延伸成一望无际的沼泽,当年我离开邕城的时候,也是顺着这片沼泽地一路向南,最终我在南方找到了自己的栖息地。

  沿着记忆中那片残破的城墙,我终于拐进了南湖公园旁边的教育路。每一条路对于每个人来说或许都是人生的转折点,我也不例外,曾经从这条路拐上另外一条路,然后去开创自已无法预知的未来。

  顺着这条熟悉的路向前走,隐约听到小提琴的低鸣声从围墙内倾泻而出,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二十年后的今天,广艺是否变了模样?

  “广西艺术学院这几个艺术金属字历经多年的风雨飘摇,依然坚强地镶钳在具有民族风格烙印的大理石砖墙上。

  原来这一切都没有变

   我仿佛穿越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候,天空湛蓝,我们互道珍重,然后各奔东西。灼热的阳光普照着每一张朝气蓬勃的脸庞,那时我们还没有学会犹豫,也来不及擦干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就勇往直前;因为都年轻,似乎一切皆有可能摆在我们面前有很多路,不管向左向右向前向后,每条路似乎都有着无比璀璨、无限美好的未来然而,我们常常忽略了我们每跨出的一步,都决定了自己将来的今天。

  走进广艺校园的大门,右边是巍然挺立的两棵大榕树,当年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它们和我们一样,仍是弱冠,如今已是遮天蔽日,在理想主义高潮泛滥的那个年代,我们常常结伴坐在这树下的大理石板凳上谈理想;现在的石板凳上坐着一对恋人,他们在伞下窃窃私语,旁若无人,似乎忘了世界的存在!通往教学楼的石板小路上铺满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我不必担忧会惊醒路旁绿油油的小草,我一直错误地认为小草是没有情感的,它从来不怀念,也从来不忧伤,只会野蛮地生长,它只憧憬着未来,总是生活在明天!如今我才明白,不是小草没有情感,它要努力地生长,所以没有时间多愁善感。

  石板小路的尽头,原先是一排排低矮的土黄色瓦房,这里曾经是音乐学院的学生练习乐器的好地方,每到傍晚,这里各种乐器的弦律汇成一篇篇交响乐章,象初夏的田野万千昆虫在演译音乐派对,假如贝多芬先生还活着,或许也会对此地留连忘返我虽然不属于音乐系的门生,然而耳闻目染,多少还是受到了熏陶,近几年痴迷于古典音乐,学会了弹奏古筝、琵琶,虽不能登大雅之堂,却可以自娱自乐,闲暇的时候涂鸦几幅油画,泡上一杯云南普洱,弹一首《高山流水》,让浮躁的心境暂时归于平和、宁静,把喧嚣和时光相忘于江湖。

  如今我们都开始心归佛门,并不是我们都老了,而是疲惫不堪的身心想停靠一处幽静的港湾。

  神秘的土黄色瓦房子还剩廖廖几间,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像台风过后杂草丛中不愿消失的树墩,脱落的墙皮告诉人们沧海如何慢慢变成桑田,所幸在这个水泥森林横扫世界的时代,还保留着这点完整的历史遗迹;往前再跨五十步,眼前耸立着一幢大厦,大门口竖起的两根巨柱,让我联想到孙大圣手中的定海神针”。这就是神圣的音乐舞蹈教学大楼,小提琴和钢琴弹奏的美妙音符从紧闭的玻璃窗缝隙间飘逸而出,让我感觉到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之都---维也纳,仿佛就在不远的地方尽管广艺的音乐学院不能跟维也纳相提并论,然而她培养出无数的音乐人才遍及世界每个角落,也足以让世人瞩目。

  在广艺袖珍式的校园里,能够跟音乐舞蹈大楼相媲美的,当属漓江画派艺术中心大厦,我走到大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并且上了锁,未能目睹里面许多大师的惊世之作,我只好后退几步,仰望这座高耸入云又让人顶礼膜拜的艺术殿堂,脑海里却突然闪出李白的诗句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艺术,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行使她神圣的使命绘画艺术和文学艺术都是通过视觉去触动人们内心最深处的善与美;音乐艺术却通过听觉去唤醒人们已经沉睡的灵魂。

  梵高说: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就是能够把别人看作平常的东西变成美丽的东西。

  所以我认为,艺术家是在替神说话。

  寒风从南湖的水面刮过来的一瞬间,我正站在广艺校园正南面的围墙边,许多年前如果站在这里,总会闻到南湖公园旁边麻村烧垃圾飘来的味道,如今被浓烈的桂花香覆盖,我的记忆反而变得浑沌不清,只依稀记得我们几个同学曾经为了赶上南湖日落的美景,嘻笑间翻越这堵围墙,又担惊受怕被保安发现......这一刻,我在围墙边徘徊,试图从某块残旧的墙砖上,寻找往惜跨墙时球鞋留下的黄泥巴,可是,斑驳、发黑的苔藓告诉我,这里只留下回忆。

  漓江画派艺术大厦的正对面,是一排老旧的建筑群,音乐表演厅和美术展馆穿插在这个位置恰到好处,她是广艺的灵魂心脏艺术家们曾经尽情发挥灵感的舞台,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黯然失色,无论缅怀或者憧憬未来,她依然光芒万丈单层结构的演艺厅,可容纳3000师生一起狂欢,音乐学院和美术学院的重金属乐队常常在这里摇滚,最具有先锋标志而风靡院校“幽灵乐队他们那尖利咆哮的嗓音如沙尘暴袭卷而来,掀翻琉璃瓦、划破漆黑的夜空,让所有的青春梦想、痛迷茫倾刻间支离破碎。

  美术展馆与音乐表演厅并肩而立,如长江黄河两个老朋友各自精彩却相互欣赏,不管时光如何顺流逆流,千秋不变美术展馆大门口的右边,立着一尊艺术大师的雕像,他是广艺美术学院曾经的院长周度其教授,也是我曾经的尊师。

  可惜!2006112日,大师他走了!

  听说他离世的那天,江河呜咽、日月无光。

  也许经受生活的折磨太多,我已不善用泪水来表达内心的痛楚可是这一刻,有一股暖流夺眶而出,雨一直下,不知是雨水代替了泪水还是泪水模糊了雨滴。

  风儿不懂得哀伤,却在我的脸上留下泪痕

  身旁的广艺校园大道,车来车往,有一位裹着黑色雨衣的侠客,骑着建设摩托车缓缓前行,那是周度其老师最熟悉的背影,我跑上前去,想握一握他冰冷的手,可是我认错人了,大师早已远走,我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大师走了,如茫茫的大海上熄灭了导航灯,我的小船找不到航向,在波峰浪谷里颠簸,在漩涡里打转。

  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走上美术教学大楼,这里空无一人,也许我来得不是时候,其实美术学院早已迁往西乡塘的相思湖新校区,我独自在走廊里踱步,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年前的某个下午,教室里围满学生,我们正在画头像素描,炭笔在画板上沙沙作响......

  “古浪君,你在玩左顷艺术吗?左脸画好了,右脸还是一片空白……”

  不知什么时候,周老师已悄悄站在我身后,我回转身对着他傻笑、吐舌头,他的眼角也笑成两朵怒放的菊花,深度近视镜片背后是一双慈父般的眼神。我一直有顾此失彼的坏习惯,为了他那双慈父般的眼神,我决定改掉自己的坏毛病可是后来他跟我们私聊时说,大部分的艺术家都有风格自恋狂”,我又为自己改不掉的坏毛病找到了借口。

  周老师常教导我们淡泊以明智,宁静以致远。可我的修行不够,很难参透他的禅意,而且我的蚊帐里总挂着唐代诗人王昌龄的名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瞻仰周老师的雕像,我想到了古时候的岳飞,他们都有着一丝相同的命运岳飞一生戎马、镇守边关,早已厌倦这种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日子他一心想早日解甲归田,与世无争可是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已隐含着他的宿命当他站在风波亭仰天长啸的时候,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周度其老师生前孜孜不倦,默默为艺术教育事业奉献毕生心血,最终因劳累过度而英年早逝他生前也有个小小的心愿他希望自己一间大房子,可以在里面搞个工作室、办培训班、开小型画展可惜到他离世时,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年少的时候,我也从来不相信命运,我一直认为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就像自己的脚步是可以自由操控的,所以我不停抗争、不停拒绝命运的靠近。

  我于是伤痕累累

   雨继续下,掉落到地面的雨水已无法回到云中,我也无法再回到二十年前,当我不停拒绝命运靠近的同时,它正向我走来,而我唯有在这细雨中继续前行,最终泪流满面,了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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