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的“泪水”

绿油油的红薯地里，一个老人佝偻的身影不停晃动，红薯秧调皮的一会儿拉着她的裤腿，一会儿拽她的衣角……

“姥姥，我来了——”一只小燕子似的男孩从车里飞出来，张开双臂向老人飞奔而来。

老人慢慢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用手搭起凉棚眯着眼睛转身看着飞奔而来的孩子笑着，马上又紧张的大声叫道：“慢点儿，别跑，小心摔倒！”

“阳阳，你慢点儿，没听到姥姥说你嘛！”从车上下来的她，对着飞奔的孩子大声的叫着。

听到妈妈的喊声，他停下了脚步，向后张望着，“妈妈，你快点儿，姥姥都等不及了！”

“是你等不及了吧，等着我，看太阳马上就毒了，你把帽子戴上。”

她将一顶遮阳帽戴在头上，手里又拿了一大一小两顶帽子，快步向儿子走来。

给孩子戴上帽子，终于到了红薯地里。“这大热的天，你怎么还把他带来了，别中暑了。”老人对她抱怨道。

“给您戴上帽子，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每一口红薯都是汗水浇灌的。”她将帽子戴到老人头上，解释着。

“你呀，现在的孩子不用这样，只要好好学习长学问就行了。”

“谁说不用，他们就是太幸福了，必须得吃点苦。”

“你真是犟！”

“还不是遗传了您的基因。”

两个人一起相视而笑。

“姥姥妈妈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干活，看我拔的草多长！”阳阳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红薯秧自豪的举着叫着。

“你拔的不是草，是红薯秧，赶紧站一边去，一会儿我教你拔。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她一个健步跨过去，夺过了孩子手里的红薯秧，“这是你姥姥的命根子，你居然——”

阳阳愣住了，不但没受到表扬还挨了妈妈的训，看着被妈妈猛夺过去的红薯秧，他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手里残留的一片叶子似乎在啜泣着挣扎着落到地上。

“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你别那么凶。”老人蹒跚的走过来，推了一下她，爱抚的搂过孩子，“没事儿，别怕，掉了的红薯秧，今天姥姥用它给你熬粥喝，可香了！”

“妈，您偏心，我小时候也拔错过苗，因为那事您还打了我一顿。”她此时似乎变成了孩子，委屈的说。

“过去和现在一样吗？过去一棵苗长粮食，我们全家靠它度日，现在吃穿不愁，拔错就拔错，我们宝贝能干就是好样的。”老人一边冲女儿说着，一边朝她挤着眼睛。

阳阳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红薯叶交到姥姥手里，笑着眼泪慢慢的流下来。

“姥姥，我跟你们学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先不要拔，看着我们怎么做，拔什么样的草。等姥姥看你学会了，让你拔你再拔，行不？”老人看了看要发飙的太阳，耐心的对外孙说。

“好呀好呀，我听姥姥话，妈妈太凶。”

两个大人在不停的翻弄着红薯秧，将扎根的野草一根根拔除。

阳阳一会儿在她们后边，一会儿跑到旁边认真的看着学着。

红薯地开始与天上的太阳呼应，大口的吐着热气。

她也不管皮肤晒黑与否，把帽子扔到一边，撸起袖子卖力的干着。

老人也摘下帽子，看了看跟在身边的外孙，“阳阳，你看咱们身后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你去咱们出发的地方拿三瓶矿泉水来。”

听到命令，阳阳在红薯秧中跳着跑着，很快拿来了水。

老人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递了过去：“快点喝一口，阳阳。”又对着前边的女儿说，“闺女，快来喝口水，别中暑了。”

阳阳咕咚咕咚的喝着，她也走回来一口气干下了半瓶水。老人也扬起脖子痛快的喝着。

“妈妈，你头发流泪了。姥姥，你头发也流眼泪了。”阳阳看着妈妈和姥姥大声叫着。

“你这孩子，又——”她刚要发作。“又什么，我告诉他的。”老人打断了女儿的话，继续说道，“你是想说汗水吗？汗水不也是泪水转化而成吗？人想成功都要把泪水转化成汗水打拼。孩子的观点你不能上来就呵斥扼杀，慢慢说！”

她冲母亲点了点头，笑着看了一眼儿子：今天毒辣的太阳地里，她见到了头发的“泪水”一颗一颗的落进土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