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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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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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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民国走来的老人

上班的路上要经过一条街,街道两旁多是餐饮店,里面夹带着粮油店、理发店、药店、咖啡馆、巷道,再往两边的深处延伸,有人,有必须的一切,生活的一切,饭馆、医院、商店和菜场,在菜场的出口处常常拥堵,太多的人声杂声。走到这里的时候我会遇到一个老人,她会在固定的时间点,在菜场的出口处要过一条斑马线,我会遇见她正走上斑马线,或者正在过斑马线,或者走到斑马线的另一边,每一次见到都围绕着斑马线的某一个阶段,她的身边有一位女交警维持着秩序,我每一次见她,都能被她吸引,我没有停下脚步,却停驻了目光。

这里是南方一座小城的老街,是世界版图上万千条道路中一条普通的街道,而这里的人、这里事物、这里的风情成就了它的独一无二。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平淡、平凡,然而,这条街上走动的人和建筑是别的地方没有的,平淡的平白无奇却轻舟荡漾,平凡的没有特点却又不可或缺,这是一条老街,穿梭着人间烟火、弥漫着人声鼎沸,这条街上频繁有店铺闭又开新的店铺,市政府也在这条街道上,它的对面是菜场,每天早上好像整个城市的人都集聚在一起,妨碍了交通,交通也妨碍了他们。

于是,这条街的路也刚刚修建过了,变得宽阔、漂亮有秩序。在这里,我遇见了一个从民国走来的奶奶,一个我第一眼见到便想冠以一个时代称谓的老人,我们在一个平凡而平淡的日子遇见了,我们没有说过话,几乎连对视都没有,但是我们能感觉到彼此,在我心里,无论是低下头的微小,还是抬起头的霓虹,我都不愿错过,因为,一转眼就是一辈子,我向往美,因为必然的流逝,即使离开,也会留下泪的痕迹。

这个老人身材娇小,有些弯背,拄着一根拐杖,然而,我觉得那根拐棍于她是一种装饰,把她装点的有一些古老沉郁隽永的味道,她还喜欢戴着一顶帽子,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被她的帽子吸引了,她衣着雍容却有一种华贵,她的身上有一种气息流动,她的气质嵌在骨子里,又咄咄逼人、光芒万丈。

她慢慢地从菜市口走出来,从一群人当中走出来,走上斑马线,走到马路对面我的这一边,戴着小沿的帽子,民国大街上到处是那样的帽子,那样风尘仆仆的行人,拎着大大的箱子。我注意到她,不是我有眼光,而是这条街上没有人戴着她那样的帽子,即使有,没有人和她一样,不是随便一个什么躯体便能撑起这个小小的帽子的,也不是随便一个灵魂能驾驭这小小的帽子,她带着她的帽子,从民国走来,从风霜中走来,从洪荒中走来,从五四革命硝烟中走来,她弓着身形,把所有的力量都寄托在那瘦小的身体上,依托在那一根木拐上,眼睛目视前方,向着一个方向一步一步走来,木拐上挂着烟火,有时是两个小包子,有时是馄饨皮和一把肉末,有时是馄饨和小青菜,有时拎着一个白色布包,那些东西在木拐上随着她的走动而摆动,生气袅袅,她有时还戴着眼镜,耳边拖挂着线绳,戴的时候一个样,不戴的时候一个样,无论什么样,都脱离不了她的本体,改变不了她散发出的气韵,优雅而温婉。

她的服装精致、朴素,短小也宽大,色彩鲜而不艳,妍而不俗,穿在她的身上都是那么得体、合身而端庄,她姗姗而来,一种沉郁的味道,她低着头,目视前方,在离我不甚远的地方,我会偷偷拿出手机,看天上悠悠的云朵像桃花似得散开、消逝;看地上的躺卧的叶子上的沟壑纵横;看枞木间的阳光躲躲闪闪,形成氤氲雾气和斑驳色彩;看门洞里跑出来的小狗,在我身后摇头摆尾,姿纵来来。

我的目标是她,在她即将流水星辰般从我身边划过时,她脸上是平静的,跳跃着风霜,缱绻着沧桑;又是从容的,赢在暮云,不羡朝露的模样。

我也平静却是慌乱的,我摁下的一声声响,她一定是知道的,她没有说话,她用微笑与我交流:小姑娘,好好走路,好不啦!她的背影也引起我的遐想,不是说大师大咖说的话留下言语就是经典,我觉得在尘世中擦肩而过的人和事物并引起心灵悸动的,或偶然引起你驻足关注的细微的草木瞬间,可能也是形成我们温情的溪流、智慧的星火。

我们没有说过话,却是相识的,相同的人遇见了即使不说话,也有故事。

我视为心灵之友的邻居,一年的冬天,她见我在铲雪,也走过来和我一起铲,便认识了,我们在一栋楼的不同单元,一天我们在门口遇见了,她问我还是每天很早出去散步吗?我说习惯了,想要出去的时候就会出去!她说,还是不要太早出去的好,我心里答应着,说话时我们脚步缓了下来却没有停下,在自然的交错中完成这次的交流,汉代典籍《狱中上梁王》中一句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有些人认识了也似不认识一般,有些人认识不久,却能懂你,有些人不需要经常见面,一旦见到了传递的都是温暖,那些都将是某天、某月、某年信手拈来的回忆,真希望多遇见一些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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