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开学,有老师建议各年级的作息时间错开设计,避免互相干扰。联系计算机管理员,说是电铃的设计程序老旧,铃声不好分层设计。于是,有老教师感慨,还是过去的打铃好,那个时候是铃随人走,而且铃声听起来都有生命感。
我怀念起了曾经的铃声,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人、曾经的一些关于打铃的事。
记得上小学时,不管是在聚精会神地玩“滚石球”“跳方格”“踢毽子”,还是忘乎所以地玩“追跑”“翻跟头”等游戏,一阵清脆的铃声总能划破这震耳欲聋的嘈杂。此时,大家意犹未尽地拍拍身上的尘土、抹去脸上的汗水跑向教室。铃声虽不近人情,但看到一脸严肃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时,我们都为自己能够听铃声指挥而庆幸起来。
当然,最令人期盼、欢迎的铃声,就是下课或放学的铃声了。当铃声划破寂静的校园,此起彼伏地从各个教室传来兴奋的呼喊,接着教室门外、窗口处总会有探过来一个个红扑扑的面孔和自豪的神情。教室内的人儿早就眼睛斜向窗外、门外,一颗心早已飞向放学路上漫野的菜花、翠绿的竹林,以及自由的蓝天白云上了。
因为想迫切地体验打铃的神圣,所以周日悄悄地邀上儿时的玩伴,溜到了学校。此时,没有围墙的校园周围静悄悄的,系在一旁窗棂上的铃绳随风飘荡,旁边的大道上偶尔走过扛着农具的农夫。
终于找着时机,我按捺不住地先抓住窗框纵身爬上了窗台,一只手牢牢地抓住窗棂,另一只手抓住铃绳子,用力地摇了起来。
“铛、铛、铛、铛……″斜身站在窗台上的我,犹如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意气风发。在我抬手所指的远方,一棵棵高树像我的开路先锋,一块块田地像排列的战阵,绿油油的庄稼像我忠诚的士兵,一间间房子像整装待发的战车,风的号角己吹响,这铃声就是我发出的进攻命令……。
“快下来,快下来,该轮到我了!″小伙伴的催促声,打破了我的梦想。
这次打铃的梦想一直激励着我初中毕业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师。
工作的单位是一所农村初中,学校的铃子出乎人的意料,是一截废弃的铁轨,敲打的是一根粗粗的钢筋。但是,敲出来的铃声响亮,脆而悠悠,能传出很远。
学校打铃的是一位工友,负责学校的水电、油印,以及打铃工作。刚到岗的新人开始都尊称他为“马师傅″。马师傅写得一手的好字,平易近人,待人很热心,常常一脸的笑容。相处时间长了,大家都成了“忘年交″,也就跟其他人一样亲切地喊一声“老马"。
拜老马为师,我跟他学会了如何刻钢板,写美术字,绘图,手动油印试卷。也第一次知道了一些打铃的要点,知道了一件简单的事如何做到精致:如何控制打铃的力度、节奏,以及如何用不同的铃声表示不同的含义:双响表上课,单双响表预备,单响表下课,连续单响表放学……。
与老马在一起最开心的事就是玩纸牌游戏了。年轻、未成家、精力充沛的我们总是缠着老马,一有空闲就玩牌。在老马耐心的传授下,我们的牌技也从败多到打平、再到胜多,从赖皮到玩笑,一起时的快乐的时光总是让人难忘。
有一次晚自习,没事的几个同事又缠上了老马。那天老马的牌运非常好,乐得他眉飞色舞,拿牌的手直抖。其中一人悄悄地溜到楼下,藏起了敲铃的“钢筋”。当到了打铃时间,老马急匆匆地跟我们打招呼,牌洗好他就赶到。
我们会意一笑,正常玩牌,好长一段时间才听到铃声。只见老马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无奈地指着我们笑骂道:“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捣的鬼!"。细问之,他一脸得意:“离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的猪?我从我的工具箱中找了个铁榔头将就着敲了!″
关于这截打铃用的“铁轨”,印象深刻的是由它引起的两起“意外”。有一次,与几个同事在“铁轨”旁的走廊处晒太阳,年轻好动的我想跳一跳暖暖身,不料一不小心直接将头撞到了上面的“铁轨”,搞得头破血流。同事勇军兄弟一见,连忙驾驶他的“南方”摩托,送我去医院包扎。因走得匆忙,在经过学校旁边的一个窄窄水泥桥时,摩托车控制不稳,刚到桥的另一头车子就从桥上倒了下去。好在我们年轻,身形快,俩人才没有一起跟车摔到桥下,现在想起都感到后怕。不过此事成了同事们的一个笑料,有好事者说要在“铁轨”旁立一个牌子,上写“XXX练头功处”。
现在,学校经过几次的搬迁,上下课的信号也改变了。原来的铁轨铃声变成电铃声,又变成了音乐声。打铃也由人工变成了自动化、智能化。现在,我仍然怀念那清脆的、有生活气息的,甚至满含童年梦想和成长追求的铃声,更是怀念悠悠铃声中的那些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