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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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0八
姜水旺入户走访贫困户回来，看到赵支书还在谋划打工增加收入计划，就对他说：“不能只把眼光盯在村外，还可以在村内挖掘潜力。你比如，可以发挥本村，甚至可以和邻村一起，规划有机稻生产，这个项目和稻田养鸭、养泥鳅、小龙虾相结合，增加土地产出。有机稻生产，必须由有关机构认定，这可不是你说是有机稻，就可以叫有机稻的。要进行有机稻生产，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具备一定的规模，才能进行有机稻生产。这样的话，不仅生产大米可以卖个好价钱，而且由于养殖的这些东西，又是绿色食品，也可以集体申请一个商标进行产品保护。这样的话，这个村或者几个村，就成了有机食品生产基地，可以集体聘请技术人员进行技术指导，产品出来后，统一向有关部门申请，进行产品认证。规模越大，产品质量受外界影响越小，质量整齐度就越高。”
“姜老师，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们要开一个村民会议，如果确定这样干的话，还要跟邻村商量。这是一个比较麻烦的活儿。”赵支书为难地说。
“水稻和养殖相结合，其实在咱们相邻的县区，早已经有搞成功的案例了。如果有人质疑的话，可以组织人员到人家那儿去参观考察一下。”姜水旺说。
“这个需要过程，不可能说弄就能弄成的。”
看到赵支书积极性不高，“人可以等，但是季节不会不等人的，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育稻秧苗了。这还涉及到水稻品种选择问题。如果说，想办的话，就要及早动手，不要到眼前了，再去谋划。”姜水旺有点不甘心地说。“稻田养鸭，一般仅仅是鸭子一亩地可增加纯收入达到五、六百块钱。养泥鳅、养小龙虾的话，增加的收入更高。”
他们正说着，其他帮扶队员也陆续回来了。
一0九
自从听了水旺的话，姜东水就开始在自己的地里进行规划了。他拿出一个塑料大棚和一座日光温室进行试验。尽管有几个人打电话咨询过几次，但是一直没有人来看过。这让姜东水有点儿泄气。就决定不再等了，于是就把塑料大棚和日光温室的地种上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的一个上午，姜东水正在地里干活，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了，姜东水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喂，你好！我是姜东水，你是谁啊？”
“你好，你是种菜的姜老板是吧，我问你个事儿，你那儿可以搞托管式承包种植，是吧？”
“是啊，你要不来看一下，我这儿不光环境好，关键我这儿都是采用的有机肥。”姜东水迫不急待地向对方发出了邀请。
“好吧，我有时间带几个朋友到你那儿看看吧。”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又等了足有半个月，姜东水本来认为已经没戏了，结果在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两辆黑色轿车在他的菜地边上停下了。
姜东水一看，马上猜到了，可能是前一段时间打过电话的人，就迎了上去。轿车门打开，下来了很有派头的四个人，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老板，“你们好，你们是来看菜地的？”姜东水问道。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有点发福的中年人，看年纪也就在四十多岁。“你就是姜老板吧？”
姜东水一听，这个声音有点熟，肯定是那天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是啊，是啊！”姜东水忙不迭的回答。
“我和我的三个朋友到你这儿来看看。你说这儿用的都是有机肥，能让我看看你的有机肥在哪儿吗？”
姜东水说：“那行，你跟我来看看吧。现在大棚和温室里已经上过底肥了，用的是膨化鸡粪。收获后，再用的话，就是这些东西。”他们来到日光温室后面，姜东水把盖着的防水布拉开一角，让他们看。“这是从沼气池里拉过来的沼渣，这是让它继续发酵。”
来的这四个人用旁边的一根小棍往深处扒了扒，看了看，没吭声。
姜东水又领他们进了日光温室，里面的黄瓜已经爬上用尼龙草搭的“软架”了。四个人又到其他温室和大棚里看了一圈儿。
“你用的追肥是啥啊？”一个偏瘦一点儿高个儿问道。
“主要是沼气池拉过来的沼液。”
“用啥防虫子啊?”另外一个年轻一点儿的问道。
“主要还是用沼液。”
“如果租你的温室，啥价位？”一直没说话的年纪偏大的低个问道。
姜东水看了看他们，心里有点儿忐忑不安，要是按水旺的报价，把人要跑了咋办？如果要低了，以后再想涨价就不好办了，这可咋办呢？没时间多想了，“温室的话，十平方一块儿，一年四千块钱。”说完，看着这四个人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他们的反应。
四个人好像是商量了好的似的，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一下，姜东水心里没底了。
他们四个人问了几个管理方面的问题之后，就上车走了。姜东水心想，完了。
又过了几天，这天是周六。下午，姜东水还没到温室这儿，老远就看到有几辆车，在地边上停着。他赶紧用右手拧了一下车把的电源，加快速度向温室跑跑去。
到地里一看，除了那天来的两辆车之外，还有三辆车没见过，有八、九个男女在围着大棚向里看。他赶紧把车扎在地上，迎了上去。“各位老板早啊！”
这几个人听到声音，纷纷扭过头来，往这边看。姜东水已经到了他们面前。“老姜，我又带了几个朋友来，把你的温室打开门，让大家参观一下。”说话，是那天带头的那个老板。
“老赵，你说这儿有多好，可别哄我们啊！”一个新来的瘦高个，穿着一身休闲装，对刚才说话的老板打趣道。
“你们到里面一看就知道了，那天来的又不是我自己，还有老林、大老张和小老张啊！”被称为老赵的人笑着说。
姜东水掏出钥匙，把锁打开，顺手把门也推开，让大家先往里走，自己在后面跟着进去了。
几个人沿着走道站成一排，“老姜，听说吸烟有可能给棚里的蔬菜传染花叶病毒，我们几个来到你的菜地，连根烟都没敢抽啊！”老赵说。
姜东水一听，心里一惊，这几个人还不一般啊！
然后他们又先后看了那几个温室、大棚，出来后，几个人站在一旁小声商量了一会儿，“老姜，你过来一下。”姜东水一看人家转完了，看架式要说事儿，赶紧躲开了。听到赵老板叫他，赶紧应了一声，过来了。
“是这样，老姜，我们九个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在你这儿包几份地，价钱就按你说的，种子、有机肥就不要收费了。再一个，不要打农药，一滴儿都不要打。收多少，算多少。你看怎么样？”老赵说。
姜东水一听，心里很高兴，赶紧说：“好说，不过再有人来的话，用的东西我就不能送了。其他就按你说了算。”
他们再次走进第一个温室，几个人又走了几趟，看了又看，最后确定在靠近温室中间的地方，圈了九块地，然后拿纸画了一份草图，编上号，并且还标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姜，回去以后，我们就按你说的意思弄个合同，咱们要签字、按上手印。不过，有一点儿，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儿，我们先给你付一半租金，另一半租金，一个月以后，给你结清。不是说，我们差这几个小钱，主要是看你到底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老赵说。
姜东水说：“没问题，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几个人开始往外走，姜东水也跟了出来。他们正要上车走，姜水旺叫住了他们，“几位老板，先别走，现在大棚里的菜还不到采的时候，也没啥好东西，小拱棚里的菠菜薅点儿吧，带走吃个新鲜。地里头上的都是鸡粪，都是有机食品。”
几个人一听，这是好东西。市场上也有卖的，但是，吃不出小时候吃的菜味来。姜东水到温室里面拿出几个塑料袋，分发给他们，然后，把一个小拱棚从一头掀开了半截，让他们采。
几个人一看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们并没有连片采，而是像间苗一样，隔着棵儿采。不一会儿，每人采了半袋，就走了。
“谢谢姜师傅。”几个人说着，上车走了。
果然，过了没几天，老赵跟三个人开了两辆车，过来了。先拿出他们已经在上面签过字、按过手印的一份合同，一式两份，让姜东水签字、按下手印。然后给了姜东水一份，自己放车上一份。
办好手续后，从手包里拿出一杳百元钞票来，查了一百八十张，递给姜东水。姜东水接过来，数了一遍，对赵老板说：“正好，赵老板。”然后，把钱揣进怀里。
赵老板和他的伙伴又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用白色硬塑料板做的九个牌子，和姜东水进入温室里。姜东水一看，这牌子做的漂亮，每个上面都用红色喷着两行数字，上面一行是他们九个人排号，下面一行是在整个温室的排行号。一看，他们都是很讲究的人啊！姜东水心里说。
后来，老赵他们又给姜东水带来了四个客户，这些人有时一星期来一回，有时候，十天左右来一回，有时是这几个人来，有时是那几个人来，还有的时候是带着家人一块来，来了多少都要干点活儿，挺高兴的。
后来黄瓜能采收了，他们来的次数就多了。
姜东水也不是小气的人，无论他们何时来，他都不让他们空手回去，有时给他们带点菠菜，有时给他们带点芹菜，都是他们走的时候，才给他们采新鲜的。
这些人都是做大生意的人，看姜东水这样，也把他当朋友看，有时送给他点小礼物，如茶叶、外地特产之类的东西。
姜东水，也是严守他们定的规矩，除了喷沼液外，没有打一次药，大量结瓜以后，干脆连沼液也不打了。
就这样，姜东水的经营模式踏上了转型之路。
一一0
姜水旺正在办公室学习，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本村姜三顺的电话。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喂，三哥，我是水旺。”
“兄弟，我跟你说点事儿，去年我种的葡萄烂的比较厉害，再一个就是，同样的品种，为啥人家的葡萄能卖到二十多块钱一斤，我的卖八块钱都没有人要啊？”
“这个事儿的原因很多，但是主要还是出在技术上。”
“人家的技术在哪儿学的啊？要不，我也去看看。跟人家学两招儿。”
“你想学技术，是吧，三哥？”
“是啊，兄弟，但是时间别长了，不然的话，我没有时间啊！”
“这样吧，我们学校正在筹备今年的新型职业农民培养班，主要就是学习农业实用技术，包括农作物、蔬菜、果树和养殖方面的技术，讲课的都是在生产一线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我大哥他们一家种植保护地蔬菜的技术就是在农民培训班上学的。干脆你也报个名吧，一个学点技术，再一个也可以跟同行一块交流学习一下，互通信息。对你以后想扩大种植规模有好处。”
“行啊，兄弟。报名都需要拿啥东西啊?”
“身份证、户口本和四张一寸照片。”
“我啥时候给你送过去啊？”
“不用你跑了，这两天，我们就要带着复印机和相机下乡采集这些信息，到时候，拐到家一趟就行了。你问一下，看咱村还有谁想学，到时候，一块儿把信息采集过来。你记住，年龄不能超过五十九岁。”
“行，我再到咱们邻村问一下，看还有谁学，多几个人，你跑一趟也值啊。”姜三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好的，三哥。那我就谢谢你了。这样吧，既然你下决心要学了，五月份，我们计划组织上一期培养班的学员到省农科院农业生产技术示范基地去参观考察，这个基地不仅有葡萄园，还有苹果、梨、桃、杏等多种果树。他们采用的都是目前最先进的管理技术，到时候，可能有去不了的学员，我跟领导请示一下，你跟着去看看吧。”
“好的，兄弟。”
一一一
姜东水的日光温室采取托管式租地业务以来，已经有十多个人来租了，绝大多数都是赵老板给介绍的客户。他们来干活儿的时候，有时也会约上朋友、客户到村里的钓鱼场去钓鱼，捎带着就地搞个野吹，挺有趣的，比在城市酒店里面快活多了。有些生意就是在钓鱼的时候谈成的。
过年后，特别是过了惊蛰节气，陆续有一些客户打电话，问大棚托管式租地的事儿。为了顺利开展这项业务，姜东水顺便也把黄河边上娱乐场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特别是男同志问的时候，他还刻意介绍一下自己村里的钓鱼场。按他兄弟水旺的话，这叫借势共赢。
听说六月份，通往山东的省道就要开工了。前一段时间，已经有工程技术人员过来划了路基线。一旦这条路修好，他的客源也能增加，到那时，就不只是平阳市的客户了，山东的一些客户也有机会到他这儿来消费了。
五一节到了，日光温室的西瓜也上市了。这天上午，他正在跟俊山、明山、明利在摘西瓜，有三辆汽车开到了他的地头上。车门一开，从车上下来了六个大人四个孩子。
姜东水一看有车过来，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从温室中走了出来。
走在前头的中年男人，一看有人从温室里走出来，赶紧问道：“你是姜师傅吗？”
姜东水赶紧回应道：“是啊，你们是来买西瓜还是……”
中年男人说：“是这样，我们在买菜的时候，看到你的广告，说有托管式承租土地活动，我就约了两个朋友到你这儿来看一看。”
“是啊，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这个温室差不多快被租完了。大棚还没有人租，不过，问的人不少。”姜东水指着自己身后温室说。
“我前一段时间，也给你打电话问过，这才约朋友来了。”
“进来看吧，里面正在采收西瓜。一会儿切开两个，你们可以尝尝鲜。”说着，姜东水在前面走，这一行人就跟着进到温室里面了。
“老板，这些插着牌子的，是啥意思？”一个中年妇女问道。
“凡是插着牌子的，都是年前租出去的，这个牌子是人家客户自己订做的，这些西瓜，我们是不能采的。我们采收的西瓜，是没有租出去的。我估计这两天，他们应该就会来摘西瓜了。之前，他们已经收过一茬黄瓜了。他们吃不完的黄瓜我们是按市场批发价回收，这样不会造成浪费。”
“姜师傅考虑的真周到啊！我们去看一看你的大棚里种的是啥吧。”
“好啊，走吧。”姜东水说着，就跟他们往外走，“俊山，一会儿切两个西瓜。”
“噢，我这就去拿东西。”俊山应着，去拿了一块儿菜板和一把水果刀，放在一个凳子上，回头又拿了两个摘好的西瓜出来，放到水桶里洗了一下，一个放在菜板上一个泡在水桶里。
他们一行走进几个大棚里，一看，有的棚里种的是黄瓜，有的里面种的是西红柿，已经快拉秧了。
看了三个棚以后，姜东水跟他们说：“其他几个大棚要么种的是黄瓜，要么种的是西红柿。跟你们刚才看到的一样，都是有机食品。”
领头的中年男人说：“姜师傅，我们三家想一块租，一家一块，你能给优惠点儿吧？”姜东水说：“这个好说，走，先去吃块西瓜吧。”
俊山一看，他们都往回来了，就开始切西瓜。
姜东水说：“别客气，大家自己拿吧。”
四个孩子先一人拿了一块吃起来。领头的中年男人也拿起一块西瓜，看了看，咬了一口，品了品，说：“不错，还真吃出小时候吃的西瓜的味道了。”然后，对另外几个人说：“尝一下吧，味道不错。”其他几个人听他这么一说，一人拿起一块儿品尝了起来。
“姜师傅，这瓜能卖多少钱一斤？”另外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问道。
“不零卖，直接批给市里面的超市，四块钱一斤。他们拉瓜的车下午就过来了。”姜东水说。
“我们三家，想一起租，一家一块，姜师傅，需要多少钱啊？”领头的又问。
“在大棚里租地，你们是头一个，这样吧，价钱还是两千五百发块钱一份。用的有机肥、种子等这些东西，我免费供应，你们看可以吧？以后再来的人，这些东西我就不免费了。”
他们几个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那行吧，姜师傅，我看你大棚里种的这茬菜也该结束了，过两天我们就跟你把合同签了。”
他们吃完瓜，每一家儿要买几个西瓜，姜东水也不好意思说不卖，只好按超市的批发价给他们结了账，他们就开车走了。
过了两天，一大早，他们就开车过来了。他们也学着赵老板他们的样儿，每人制作了一块儿牌子，在种西红柿的大棚里每人挑了块地，插好牌子，跟姜东水签了一份自己弄好的合同，付过钱，然后，就带着孩子在大棚里面开始干活了。
先把西红柿的秧子的西红柿摘了，姜东水拿了几个塑料袋给他们分了，盛摘下的西红柿。只是把成熟的摘了，不熟的，是不能吃的，就留在秧子上了。接着是拔秧子，按照姜东水指定的地方放好。然后用小推车将温室后面堆积的沼渣推到大棚里，刚开始，是小孩子用铁锨往车上装，大人推，后来就换成小孩子自己装自己推了。
把沼渣推够了量，大人们开始教孩子把沼渣撕开的技巧，不一会儿，孩子们都学会了，自己开始把肥撒开。
接着，每人拿了一把铁锨，大人先给孩子示范，如何翻地。小孩也模有样干了起来。孩子毕竟没有干过农活，不一会儿，新鲜劲过了，有孩子就开始喊累了。
孩子刚开始学干农活，家长也不忍心把孩子累着。
歇了一会儿，有个父亲说：“孩子们，干完咱们去黄河娱乐场去玩漂流啊！”
这些孩子一听，干完可以去玩儿，立刻就来精神了，地块本来就不大，结果没等到十一点，把地就翻完了，大人们又拿起铁耙子开始教他们学会耧地，把土块耧碎耧平。
不到二十分钟，活儿已经干完了。
临走，姜东水摘了十几根黄瓜，洗干净后，用塑料袋装好，给他们送过来了。“渴了吧，吃这个比喝水好。”
一个大点了男孩子接过黄瓜，说：“谢谢大大！”
几个大人也说道：“姜师傅，谢谢！”
他们洗了洗手，每个人拿上一根黄瓜，上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