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洁心自述》赏析

鹧鸪天·洁心自述

洁心

世事不谙半世昏，莲花坐上醉禅文。

曾偷素月藏心梦，也借清风扮雅人。

玉嵌骨，雪融魂。糙诗几阕撂红尘。

平生只共君颜老，归去来兮一俗身。

这首“鹧鸪天”可以说是作者洁心用一首词写的“自传”，词作平仄格律完美，长短对仗句工整。用短短的九句诗为自己画像是不容易的，但通过阅读体会发现，作者很好地做到了语意的自然过渡与统一，从中我们看到其把握全局的能力，也体会到她在用词方面欲寻求新的表达方式的一种冲动和尝试，而这种积极探求自身突破的方法是值得肯定和赞许的。下面我们通过对全诗具体赏析加以说明。

先看上阕。“世事不谙半世昏”，写自己懵懵懂懂多少年，其实只是想做一个与世无争、超脱世俗和有风雅趣味的人，想象并向往在清静的莲座之上“醉禅文”，在“素月”和“清风”里陶冶情操，沉浸在淡淡的一方心梦之中。虽然这种令人陶醉的世界其实只是诗人梦寐以求的理想，但陶渊明式的桃花源永远都在诗人们的心灵世界中生根，这便是诗人有别于他人的宝贵的精神滋养，是源源不断可生发灵感的神秘源泉。“曾偷素月藏心梦，也借清风扮雅人。”这两句对仗工整，同时也是鹧鸪天的格式要求。

下阕写为此梦想，诗人的所做所为以及心灵的感受。首先是“玉嵌骨，雪融魂。”这便是特别令女性诗人所崇尚的，玉洁冰清的梅雪之精神。而这两个短句同样也是对仗句，也属鹧鸪天格式的本来要求。

接下来的一句交代自己吟诗作赋所带来的一点收获，也是作者获得一种理想精神境界的主要载体，但写作手法上却感觉有一点突然。“糙诗几阕撂红尘。”也就是这句我觉得是可以探讨的，虽然，作者的本意也许是自谦，说自己的是“糙诗”，亦或者是作者试图变幻一下格式。然而，又一个“撂”字，使这一句与整体诗的格调反差较大，仿佛是另外一首诗中的句子一般。其实，这里是完全可以不必自谦的，我觉得，用“清诗”、“小诗”、“弦诗”、“裁诗”等也是可以了，“拙诗”也能带过，而用“糙诗”就显得有点过了，当然，这个“撂”字也应该改的“雅”一点了。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并不一定正确，之所以叙述的详细，也是想给读者一点思考：这样写是有益的尝试呢抑或是值得商榷呢？

“平生只共君颜老”这句，却又是值得玩味的一句，关键的一个字是在“君”字上，其实，我以为此君非彼君，他应该是精神的伴侣，因为如果是爱人，就会与全诗的精神不是非常的默契。但从“颜”和“老”字眼分析，此“君”的确应是人生伴侣，或者说就是所爱之人，这大概又回归到“小女子”诗的世界，女性诗人的特性便显现出来，而这种特性在某种意味上又是男性诗人所不及的，效果也可能会反而更微妙或更近人情，这又带给我们一个思考的话题。

最后“归去来兮一俗身。”从这句里边我们似乎能品出一种浅浅的失落和淡淡清愁，这也是对全诗的一种归结，它反映出了诗人对宿命的一种潜意识的抗衡，非常值得品味。不过，“一俗身”又似不完全的恰如其分，虽然本句意境是很好的，但因“一俗身”，却显得不是最美的，因为全诗主体都应是典雅和“脱俗”状的，因此也许会有更好的表达词，比如类似“一曲尘”“一洁身”“一俗尘”甚或“一片云”“一傲身”等等，或许总会能找到更含蓄一些的词，当然，这又是个人不同的一点看法，因为这一句独立来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或许又是一种错判，但这在文章的赏析中是被容许的，也同时是互相提高的一种过程。遇见好词，我不只想欣赏其优秀，还想看到它完美。

这里，也想通过本诗的写作方式，探讨一种我们无意中使用的写作经验，就是如何把较散的内容用笼统的题目统一起来，本诗题目的“自述”便有这种技巧在里边。我们写作时，如果是先作诗后起标题，容易使诗无拘无束，身边这样写诗的人也是不少的，完了又导致标题不好定。这里便存在一个方法，就是把题目外延扩大化，尽管它又会带来一个“散”的感觉，就像散文，但是一个包容性强的标题会把这个“形散”收拢，进而达到“神不散”的效果。正如这个“自述”，内容的伸缩性是很大的，在横向和纵深方面都能放开手脚去写。我近期写过一首词，写完后发现上阕的环境是秋，而下阕又是春，这样在时间上就冲突了，那么是否能用一个恰当的标题来化解这个问题，同时，诗的内容是描述离思的，于是便有了一首《倾杯近·春秋情何似》的词。不过这又是题外话了。

总之，透过全诗我们可以看到，诗人面对俗世，仍然怀有一丝较为不定的心情，她所追求的世界是超凡脱俗的，也是优雅淡静的，然而环境并非总能如人所愿，欲挣脱而又不能，欲妥协而又不甘，这种矛盾伴随心底的纯净，从而产生了这首词不凡的意境和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