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陪着老小去找老师。
那是2000年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大学二年时间了,原先刚进入宿舍时的生分不自在,逐渐消失不见。大家那个时候打得火热,大家按年龄排大小,整日里老大老小的叫着。我年龄最大,大家都称我为老大。当老大自然要和蔼热心,老小挂学科了,我自告奋勇要陪着他见一见出题的老师,希望得到指导。
都说大学是半个社会,大家都觉得有必要带点礼物,否则拿什么开口搭话。老二爱吸烟,打比方说,你看人家社会人哪个不是见面先递上一根烟。为了形象裸着身子,从下铺站起来,拿出火机打着,给老小点着。然后拍着老小的肩膀,叫他深吸一口,问他现在怎么样。老小说有点儿晕,老二说,晕就对了。大家云里雾里的,拉近了距离,好开口。宿舍里鼓起了掌,长久热烈。都夸奖老二真社会,这几年的烟没有白抽。老二骄傲得翘着二郎腿,抽烟的那只手上下飞舞飘逸的很。之后大家讨论很热烈,有得说送水果,就有人否定太显眼;有的人说送烟,就有人否定说是女生。有的说送一套护肤品,就有人否定礼太重。这样一讨论,本来简单的事,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样一下午就过去了。下午的讨论不仅没有起到正面作用,还搅乱了老小的心神。大家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要落到谁身上谁也会无所适从了。我决定拉着老小,要去探一探路。出了宿舍门,路过操场,就是家属区。家属区就是几栋楼,老师的家就住在面临操场的那一栋,楼前的空间很大,在隔着操场的围墙下有一小片细竹,这个时候长得嫩嫩绿绿的。细竹林正对着老师所住的单元楼门。据说这是老师从南方回来时带的,老师喜欢绿竹,便种在单元楼前。这和别的单元前的绿植不一样。来的时候,我们是相跟着来着,回的时候,他总是落在我的身后,开始时,我挺理解,后来就有些想不通了。便拉着他在小游园里坐下来。盯了他一会儿,他并没有躲闪,抬头说“老大,这不好吧”,我知道他在说送礼的事。“你看,我还得跟着大一的补考,就我一个”。这将心比心,确实很难堪。“你说大一这个老师会让我进家门么?她会收礼么?如果人家不收再挂科怎么办”。嘿嘿,我没想到他会想那么多,不过我不再生气了。如果真的像那么想,钢铁也会压弯,难怪他走不动路,落在我后面呢。我故作轻松地说“你现在还是多想一想送什么怎么送礼吧”。“好吧”,老小拍拍脑袋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说。送礼的事才是他当前最紧要的事呢。
夏天的夜虽然来的迟,但昏黄的华灯已经点亮。趁着夜的掩护,我和老小游走在水果摊前、超市里面。避开了排队人群,在买烟的柜台前,我主动的问各种价钱,不时扭回头和老小商量,服务员等的时间长了,问身边的老小说,小伙你买烟送礼吧?老小霎时羞红了脸,忙摆摆手说“不是、不是”,说完指指我,局部不安的走开了。我只好讪笑着说“我们商量商量”。来到没有人的水果摊前,我索性替老小摊牌说,要给老师送点礼,你说买点什么好。老小不反对,因为给老师买点水果好像比送烟酒更平常点。老板热情地挑了东西。买完东西,我把东西递给老小手上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紧张地出了满手的汗。一路上,老小很忐忑地问我,“这么轻的礼物,老师会见我么?”
家属区安安静静,偶有出出入入的乘凉的老师。幸好没有认识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了,路上暗暗的。“老大,我紧张,送礼不好吧”“马上刺刀就要见红,不能退缩,快走,现在没人”,我推出老小,看着老小进入单元楼门。我心里其实也砰砰直跳。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老小还没有出来。我知道老小应该得到老师的指导。刚才老小和我说脑中一片空白,还问我脸色是不是一片白,想一想都很有趣。
望着月亮穿过云层,把清辉洒在楼前的细竹林上。我不禁盼望老小快一点儿下来,想告诉他,月下的竹林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