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赵主任,不是我不愿意,我是真干不了”,我坐在后勤赵主任的对面,赵主任的后面是进出的房门,阳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的身后,也聚焦在我的身上,我仔细地端详,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心思,不过什么也看不清,我想移动个位置,不过光线依然强烈,赵主任好像一尊蒙着黑布的雕塑。
他一言不发,两只眼睛盯着我,让人感到发毛。我转过身子,不再看他,我嘟哝到“是真的不行嘛”。我向我身后的窗户外望去,心情很沉重。我要站起身来,双手一拍,然后蹲下,用女人式的身体语言来更形象的表达我的坚决。可是真要想站起来,想拍一下双手真的很难,我的身子向前倾,使劲的蹬腿,我努力得拍手,双手却凑不到一块儿,更别提发声。我特别的痛苦,连最起码的决心也都表达不了,我着急的哭,抽噎出了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知道,刚刚做了一场梦。不过在梦中和后勤主任的交锋,只是一场预演,这场预演并不成功,更别说现实中如何面对了。
我是自愿到后勤做一名干事的,当然这一切和赵主任的“蛊惑”有关。大家都知道,作为一个事业单位教书育人的地方,男性教师一般来说都是学校里的“熊猫”。也许正是因为为数不多,我们亲爱的赵主任便时不时灌输一些“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思想,循循善诱“后勤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天地”,于是趁着“县管校聘”的机会,遂了我的心愿,也遂了主任的心愿。
我以为我只是一个干事,干一点事就行,偏偏要让我“独镇一方”,后勤同事都尊称我为“主任”,我当然知道此主任非彼主任。我以为后勤就是为教学保驾护航,譬如,我的职责吧,那就管好学校的卫生,保管好学校的财产就可以了,谁知道人口普查的事居然也落到我们的头上来。
“什么,你没有搞错吧?亲爱的赵主任,这是我们后勤该干的活吗?”我气鼓鼓地对他说。我不能抱怨,实际上我有很多抱怨,譬如没进入后勤时告诉我后勤的活很轻松,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让我后悔。譬如吧,答应只管一块,偏偏就管成了两块。我只是个新人,我才加盟不足一个月,后勤又揽上了一个人口普查的活。
我真的不愿意做后勤工作的活了,这让我很抑郁。赵主任鬼魅般地笑着和我说:人口普查的事,由工会牵头后勤配合。这话多少让人轻松一截,赶鸭子上架,我也就只好随波逐流了。
不过,作为一名教师,我们也有全天下老师们的认真严谨,不做是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说起来,赵主任率先垂范起了作用,而工会的刘主任也是我的精神引领。他是一个务实而热心肠的人,这源于他的专业,也源于他的负担。这是一个两个男孩的父亲,生活的压力让他分身乏术,第七次人口普查的重任对他来说未必会比我轻松。作为一个后勤新人,我没有理由退缩,我便主动和刘主任对接。
人口普查其实在我的理解中就是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1月1日前完成长表和短表的摸底调查,第二阶段是完成网上填报任务,第三阶段就是汇总完善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跟着刘主任参加北城社区人口普查会议,整整四个小时的宣讲让我感到懵头转向,让我头皮发麻,都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心里想这也太麻烦了吧,人口普查意义这么重要,如果自己搞砸了怎么弄,同行的刘主任显然看出了我的焦虑。是的,现在看来,那个时候与会人员谁会一脸轻松。他邀请我共进午餐,和我一起理清环节,制定方案,当任务明晰的一刻,忽然感觉肩上的担子一轻。
学校的人口普查,其实分为两部分,一处是家属区,因年代久远人口情况极为复杂,但工作量少;一处是学生宿舍区,虽然工作量大,但情况较为简单。我愿意干这样简单而机械地工作,这样的工作在我看来按着流程走就可以。
我的抑郁逐渐不见了,刚开始不愿意做后勤工作的想法随着拨云见日的工作思路也淡了。实际上,我们的一切恐惧都来自对未来的无知,当一切都豁然开朗时,任何负重都压不垮我们。不过,焦虑还时不时地存在。
“见人就登,见户就录”,“10月31日晚12点前,该户的人在什么地方就登记在什么地方”,干河社区的张蒙是我们的学生,我们认真地笔记,她认真地解答。“二三千学生,10月31日晚上住在哪里怎么去落实呀?”我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实际上我的工作并不简单。11月上旬的抽检更让人心慌,如何去做呢?我和刘主任当时便查了日历,谢天谢地学校不会放假,只需要在晚上落实每个班级请假的学生就可以了。
“张蒙,快看一下,长表登记第一户就卡壳了,户口审核不能通过怎么办?”我用语音发给张蒙,是的,看见别人顺畅的干下去,自己好像当头一棒一样。不过,这时我坚信一切终将过去。
汇总阶段,社区返回未汇报上去的名单,我逐一落实,有的年龄偏大,那是因为住在家属区。有的因为转学,别的社区登记不能及时更改。有的我打电话,订对孩子所在班级,那是因为他是走读生。
冗长而复杂的工作终于过去了。那一天坐在食堂吃饭,看到手机账户上打来的庸酬,同事都歆羡不已。那时我很惊喜也很骄傲,笑着说,这是我的后勤工作,这是人口普查的劳动收获。是的,我应该骄傲,为自己能为第七次人口普查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而万分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