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笑容

    我滑动指尖，微信朋友圈几幅照片吸引了我的眼球。与往常不同，今天同学发的是她和父亲开心的照片，笑的那么甜蜜，那么灿烂。同学的父亲真年轻！看着朋友圈里满满的幸福，我满心的羡慕，不自觉地瞄了一眼正在做家务的父亲。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同学的那番快乐与幸福呢？

我迷离间回到了那个父爱起源的地方。我的父亲是个“三无产品”，没高学历，没高收入，没高地位。可我却丝毫也没感觉到小时候缺失什么，反而有不少的快乐。对父亲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的经典语录。“像狗一样！像狗一样！”这句话是父亲对我最常说的，他说这话时总是故意咬牙切齿。在我不愿吃饭而赌气时，父亲便对我开玩笑似的说：“洋洋，像小狗一样听话，吃饭！”我不假思索地回道：“你才是呢。”可手里的筷子却动起来了。有时候，晚上我兴奋过头，挑灯夜战，又是看电视，又是玩玩具，不亦乐乎。这时，父亲会乐呵呵地说：“洋洋，像小狗似的，趴着睡觉！”我不听，执意玩下去，父亲就干脆自己趴在床上装睡。我见父亲好像真睡着了，只好恋恋不舍地关上电视，悄悄回到床上，学着小狗的样子，侧卧着进入梦乡。到后来我渐渐习惯了这句名言，编出了调子，哼哼出“像狗一样，像狗一样”类似儿歌的曲子。这虽然是十多年前的事，可那种幸福却时常激荡在我的心中。那时父亲和我多么快乐啊！父爱在我这里又是多么真实啊！

可现在的父亲却是强颜欢笑，那句名言也听不到了。它仿佛是另一个时空的影子，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在人生的另一端。我抬头正视了大汗淋漓的父亲一眼，又想起了几天前的一件事。

那是傍晚时分，我疯玩了一天，回家吃饭，还没进门，饭菜的清香早已搅动着我的鼻孔。即便不深呼吸，饭也是美美的。我在餐桌旁坐定，只等着开饭。这时，父亲的卧室传来阵阵低沉的咆哮。紧接着是一声怒吼，随之而来又是几声哀怨。我虽心头一怔，但也没太在意。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往嘴里塞，嚼得正带劲时，妈妈从卧室里慢慢出来了。向我解释刚才那几响。原来父亲替监管对象申报项目时，由于上级传达信息滞后，父亲填错了类型，结果项目审核失败。被监管人打来电话找事。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父亲的错，然而那人却不依不饶。妈妈刚说完，卧室门就开了，我嚼饭速度慢了下来。可完全出人意料，父亲竟面带微笑走向了我。我呆了，嘴里饭菜嚼不动了，我难以置信刚被人纠缠了一顿的父亲竟没事儿似的走向我，可我眼睁睁地看见他那面颊上的皱纹还未从恼怒的情绪中转换过来，耳边仍鼓起一大块肌肉，那是咬牙后的结果。我似乎嗅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酸楚，那是从来未有过的感觉。

去年，父亲做过一次大手术，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好，姐姐也体弱多病，常年吃药，药费高得吓人。父亲苍老了很多，他的老带走了做父亲的真正快乐与幸福。生活的重压，工作的困境，年纪的增大，让他的内心始终处在崩溃的边缘，可他让我看到的始终是一个微笑的父亲，坚强的父亲，尽管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已经能识得破这坚强微笑背后的酸楚。

父亲总是最疲劳的，一到周日他总要睡一上午。可父亲总是最有精力的，五点多在早点摊附近很容易找到他为我买饭的身影。父亲总是最不讲究的，他对自己的衣食从不在乎。可父亲总是最挑剔的，给我买的东西一定是上乘的。我多么想让父亲和同学的父亲一样年轻又幸福，可岁月流逝伴随的是亲情的淡化——与父亲的交流越来越少，隔阂却越来越深。父亲偶尔与我讲话，讲那不可或缺的一点半星。酸楚更加明显，我一动不动，凝视着在那个小板凳上歇息的父亲的背影。

就在昨天，我望着这个背影，心中有着难以控制的冲动。

大风呼啸，气温骤降。我没料到原本两天一充的电瓶车会提前“终结”。下午放学回家吃饭时，我无意间嘟囔了一句，提到此事，之后就回学校上夜课了。似乎是一个惊喜，放学后，我一走出校门便看到父亲倚着一辆旧电瓶车在路边等我，他的眼睛在人群里仔细寻找那个推着电瓶车的儿子。我飞奔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父亲答道：“你骑着我的电瓶车先走，回家做作业，我推着你的。”我坚决不同意，执意自己推着走。于是，一辆满电的电瓶车和一辆几乎没电的电瓶车在夜晚昏黄的路灯下被两个身高相仿的人推着向北方走去。

想起前几天，父亲为了让儿子看到自己的坚强而强颜欢笑，我过意不去的心扉开始向父亲敞开，我把最近学校发生的事向对朋友似的告诉了父亲。身边有几百个同学骑车飞过。我滔滔不绝地向父亲讲述，换来的只是父亲的微微点头和沉默，路灯下我甚至看不见他那原有的勉强的微笑。

路向家的方向延伸。当我们走到一段改造地下管道的施工路段时，我主张直接从施工的这一侧走，路近些。可父亲认为还是绕行安全。似乎是我一贯的强势，又似乎是父亲的溺爱，父亲顺从着我，还是走上了施工的路段。这条路因施工而泥泞不堪，坑坑洼洼，旁边还有大型机械刚刚开挖的痕迹，远处好像传来阵阵机器的轰鸣声。我心里开始不安，生怕前边禁行。果然，前方出现了两块蓝色大铁板，路被堵死了。父亲连忙劝我说：“还是绕回去吧！”我装作没听见，想直接把车子架到路沿石上走，可这还得越过施工挖出的深沟，危险极了。父亲叫住我，径直走到大铁板前抬起它的一角，勉强挪出一点过电瓶车的缝隙。我愣了好一会，真不知该怎么办好。我听那机器好像不在路上，从这过去也不危险。我只好把车子挤过缝隙，这时，路中央隔离栏的另一侧一群学生在对我笑。我很诧异，正琢磨怎么回事，转过身去看父亲时，只见父亲正笨拙地挪动着铁板让它归位。刚才为了把板子抬开父亲用尽了力气。我似乎知道那群人在笑什么了。目之所及只有父亲苍老的身影和半头的银发，只有父亲半弯的腰身和笨拙的动作。我放下车子，冲上去帮父亲抬过那本不太重的铁板，飞也似的折回车边，推着电瓶车直奔家中。我不愿也不忍心再看到父亲那独自在夜下的身影。

现在，父亲仍独自一人，晃动着那苍老的身躯不太利落地做着家务，我的内心颇为伤感。

透过父亲的强颜欢笑，使我看到父爱的伟大，感受到父亲内心的坚强。父亲的笑容，给我力量，催我上进，让我自强。我希望能替父亲分担生活的重压，这是我的责任，也是父亲的夙愿。(字数：2415字)

                                         写于 2017年11月16日

指导老师战则羽评语：

平淡里显真情。懂得感恩，能在平凡生活中体贴父母，这就是成长。

叙事有条理，语言基本功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