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我和同曾祖的堂哥,他比我大20多岁,现在已是古稀之年了,以前和我家是前后院邻居。他是一名镇中心校教师,小时候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多大,我就教多少年的书,你的年龄就是我的教龄”。后来听奶奶讲我才知道,他师范毕业回来那天刚一到家,他娘就急忙让他步行十几里路给我母亲请催生婆。
我管他父亲叫二爹,二爹在批斗“地、富、反、坏、右”时,因经不起白天黑夜的批斗自尽了。那时他和弟弟都很小,他母亲是小脚,一家人的生活负担都落在二娘一个人身上了,甚至连吃水都很困难,因为我们全村只有东头一口老井,他家又都住在村西头,距离吃水井有几百米远,吃水只有靠一担一担的挑。大哥常常到我家请我父亲给他家跳水吃,父亲知道他兄弟俩都很小,他娘小脚又不能到井边打水,特别是遇到雨天没有胶鞋,泥泞的小路只能穿上泥机子(像木制的小凳子,可以绑到脚上),后来父亲再也没有用他俩叫过,不管是刮风下雨每天清早都给他家挑满一缸水。
听老辈人讲,解放前我爷爷在国民党部队当连长,大哥的四叔长大成人后在家没事干,我爷爷就把四叔带到西安当兵了,在国共两党合作中,四叔受到新思想的教育,在一次战斗中英勇牺牲,成了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烈士。据说,大哥高考报名时因是富农成分不能参加考试,正因为四叔是革命烈士,他才得以报名考上师范学校,当上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二娘比我奶奶小不了几岁,记得小时候我还没有上学,二娘常常到我家窜门和我奶奶唠嗑,叙一些以前土匪进村、攻打宅门、爷爷回家带警卫等等老辈人的事,我似懂非懂的站在旁边当故事听。
大生产队时都是集体劳动,队里的每个人都是靠挣公分吃饭,每个队都在村口挂上一个大铁铃,上下工的时间都是队长拉几下敲铃的绳,只要“噹、噹”上工铃一响,大家都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立马拿起干活的铁锨、钉把等工具上地干活。大哥在学校教学,大嫂、二娘一上地干活,就把她的两个女儿送到我们家让我奶奶看管,因为我父母亲也都要上地干活,家里只有我、奶奶和大哥的两个女儿,奶奶虽然不能下地干活,奶奶在家还能收拾一些家务,于是看管的她俩的任务就交了我,每到快晌午了,我常常从灶屋里偷偷的拿些馍馍,逗她俩开心,让她喊我爸爸,谁喊的声音大、谁喊的多就多给谁一口馍馍,她俩比着都大声的喊。
后来,我在大队部学校上小学了,由于没有大人管又太贪玩,学习一直很不好。一有不会的题,父亲干完活就带我去大哥家,让大哥给我讲题,印象最深的五年级的《数学千题解答》,有时大哥不在家,大嫂也放下手中的活计给我讲题。父亲为了提高我的学习成绩,就托大哥给我转到镇小学,我印象中我是我们村第一个转到镇小学上的学生。
大哥拉一手好二胡,每到周日下午他帮大嫂干完活后,就他取下挂在墙上的二胡,在院子里拉了起来,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他显得格外优雅,有时还哼着小曲,天上的星星似乎也听到了他优美的二胡声音,笑嘻嘻的闪亮着亮晶晶的眼睛。
随着大哥儿女的长大,又都在县城里工作,为了照顾大哥大嫂的方便,孩子给他老两口在县城也买了房子,他们平时也很少回农村老家,再也听不到他悠扬的二胡声音。
每当我看到他家紧锁的过道门(院子的大门)和两间东屋时,总是想起小时的记忆,留下的更是两家永远不断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