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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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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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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馆子

                       郭松

我比较喜欢一些小馆子,它们一般藏在背街小巷的旮旯里,老旧民居的平房里,商贩云集的铺子里;这些小馆子,店面不起眼,菜品也不多,但精于烹制,靠口碑相传积攒客源,让吃货们钻头觅缝享受地道美食。

小馆子通常一家人操持,会有个负责点菜的,菜名报一遍就能记住,谁不吃麻谁要少辣,记得一清二楚。若是常客,结账的零头就抹了,并补上一句“常来哟”。招呼客人、配菜、擦桌、洗碗,谁有空谁补位。

要有露天的地盘,店与店之间没有界限,店家只要给了钱,就让你摆个小吃摊,左边点个炒腰子,右边要份烤豆腐,抽支烟的工夫就给你端来,与小馆子相互帮衬,风雨欲来时,支起几张塑料布,雨大了,竹竿捅一捅,店家与摊贩,干起活来不分你我。

都是尘世间普通的饮食男女,三五成群吆喝笑闹划拳酗酒的,少言落座狼吞虎咽只为填饱肚子的,抢着买单弄得面红耳赤的,有满桌子菜不动筷子几杯下肚哭诉负心汉的姑娘,有几碟小菜几杯小酒吐槽要命客户坑爹领导的男子。这样的市井气息,有武侠小说里“来三斤肉、两坛酒”的快意,人有时候需要卸下彬彬有礼,就算喝醉了耍一通酒疯,也没人会记得太久。

小馆子虽够小、够旧,但够实惠、够味道,在食客的心中,可比高档酒店、大牌酒楼,以至于看到,戴着金戒、开着名车的老板,和着衣衫褴褛的民工,坐在简陋的桌椅大块饕餮。

顺城街,是老昆明的“饮食一条街”, 曾见证过大道生、张鸿记、德鑫园、兴和园等多家老字号的兴衰。七八十年代,这条街上有一家回族食堂,市民亲切地叫它“鏖糟馆”,最出名的菜是羊肉炖品,老辈人到现在都还记得,羊头3角钱一个,羊脚5分钱一只。

东寺街西寺巷,也是老昆明的美食地,有一些专卖夜宵的小馆子,生意做到凌晨两三点钟,店虽老旧但味道正宗。昆明朋友佩云感叹:“虽然那时候的小馆子大家觉得不卫生,但比起现在的馆子好多了,起码去吃的时候不会担心食物的真假,无非是房子、桌凳旧了些”。

那些厨房设在店外的更喜欢,你不由地就被那一片片刀光、腾起的火舌、嗤拉一声的油沸声、从锅中腾空而起的菜吸引住。大火炒的菜香,大火加重油,厨师颠锅的时候,火焰燃烧到锅里、调料里,有类似于铁板烧的香。火大也简单,煤气罐加个高压阀,再来个鼓风机,开足了火爆炒。

美味离不开好的食材,精心的烹饪,也并不只有豪华酒楼才有。当这些出现在近乎毛坯房的小馆子时,好比金城武脱下精致的衣服,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举杠铃,无需装饰的性感,比美颜后的容貌更着迷。

好的小馆子,食材中有一方水土的味道,采购是灵魂。萝卜要选略带泥土的,泥土若较为潮湿,就说明萝卜刚出土,新鲜的萝卜手感比较重;芋头则相反,两个大小差不多的芋头,轻的那个好,水分越多的越不软糯,口感就越差;金针菇头越小的越好吃,头大的就老了;买茄子要看脑袋上那个帽子,紫色是在阳光下晒过的,大棚种出来的帽子是绿色。

新鲜的猪肉靠闻,有点腥味,也可以靠捏,自己的大腿肉,类似的手感就是新鲜的;挑牛肉靠戳,戳一下,回弹快,新鲜;鱼类就看眼睛,眼珠凸起、水汪汪的就新鲜,眼珠陷入、黯淡无光的就不新鲜。

同样是小馆子,同样是环境寒碜,有的客似云来,有的无人问津,分野还是在于谁更讲究,采购的讲究在经验,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而有些讲究,比如食材的处理,烹制的匠心,顾客一般看不到,老顾客自会语重心长地传播,就算你听不到或听不进,也全在味道里。

小馆子吃的不过是一份烟火,没有曲高和寡,也不必每道菜都有故事。大火猛炒,小火温情,烟雾缭绕,全在眼里心底,老板会记得你点的菜不要葱花,记得你习惯的咸淡辣度,偌大个城市里好像突然有了人等你。

吃完,你心满意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回家,沿路的晚风温柔地吹干刚挥洒的汗,美好的一天。



(此文发表在《春城晚报》2018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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