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书香最撩人

                      郭松

我相信，世上有的都在书里，世上没有的也在书里。书柜里的书，有的早就读过，或读过多次；有的买来就放着，还没去读。其实，书这东西，有时不一定读，摸一摸，翻一翻，闻一闻，就很美。

都说有四大名香——沉、檀、龙、麝，沉香能醒神提气，檀香能清凉收敛，龙涎香可开窍活血，麝香可止痛解忧。四香虽好，但过于名贵。相较而言，价廉物美、回味无穷者，书香是也。

书香原指芸草香，芸草有特殊香味，可避蠹驱虫，常置于书中。夹有芸草的书，会散发出一丝清香，故称“书香”。古时，书籍也称“芸编”，书签也称“芸签”，书斋也称“芸窗”，读书人也称“芸人”。书香是纸香、墨香，更是心香，这种香久闻不腻。

书香如沉香，也可醒神提气。读书使人心平气静，好作品读之神清气爽。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读书也可使人积淀深厚，显君子之风。曾有人问唐寅之师周臣，为何你的画不如你的学生，周臣说：“只少唐生数千卷书耳。”画与画的差别不大，只差几千册书罢了。人与人的差别也不大，只差几分书卷气而已。喷香水也能遮掩体味，但只浮于表面，而书卷气发自内在，是学养、修养、涵养。《曾国藩家书》说“人之气质，由于天生，本难改变，惟读书可变化气质”。人不论何种职业，多几分书卷气，就多几分灵气、秀气、谦逊之气、儒雅之气，少几分俗气、侩气、粗鄙之气、暴戾之气。

书香如檀香，也可清凉收敛。读书能清净身心、颐养性情，又能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远铜臭、除污秽、去妄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读书怡情，可扶正固本、激浊扬清，远离低级趣味，培养品位、格调、情趣、雅兴。正如“补白大王”郑逸梅先生所言，“不读书，不看云，不焚香，不写字，则雅趣自消，俗尘自长。”读书还能使人头脑冷静，懂规矩、知收敛，消除杂念、减少物欲、保持清醒。捧书卷，浸其中，潜移默化，如竹篮打水，表面看似一场空，却不曾想篮子已洗涤干净。读书也是一样，可能读完没记住什么，但掩卷细思量，心已变得澄澈了。

书香如龙涎香，也可开窍活血。阅读可调动心智，启迪思维，点燃智慧。汉代刘向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书如妙药灵丹，可开窍通关，增智怡情。又如刘勰《文心雕龙》所言，“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作者文思敏捷、灵光通透，读者心飞翔、身未动心已远。读书使人豁然开朗，悟妙成真，心旷神怡。浸润书香，可活血化瘀、耳聪目明，开阔心胸、畅通心情、明心见智，也可知书达理、世事洞明。

书香如麝香，也可止痛解忧。痛则不通，通则不痛。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几。身体的病痛、情感的磕碰，工作的烦恼、生活的困窘，麻烦如影随形，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久而久之，会愁绪心结、梗堵栓塞。读书可消愁绪、解心结、溶梗堵、化栓塞，治病疗伤，宽心解闷，缓解压力，消除恐惧，正视挫折，自省自励。有麝自然香，捧书心舒畅。“病中书卷作良医”“读书有味身忘老”，好书能使人忘却烦恼、心生欢喜，也使人镇定沉稳，消除孤独感、失落感、挫败感。

“惟书有色，艳于西子；惟书有华，秀于百卉。”书中色香味，比西子艳，比百花香，比美食诱。读书如花丛中漫步，虽未采英撷华，花香早熏染衣袂；如入兰之室，不闻其香，已与之化矣。读书的过程，乃熏香的过程。书香，是精神劳作后的汗香，是心灵沐浴后的馨香，是智慧开启后的灵光。书山学海，芸编浩繁，掩卷沉思，回味无穷，较之沉、檀、龙、麝，惟有书香最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