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书

                        郭松

在家的时候，喜欢去看书柜里的那些书。眼睛一格一格地往上爬，看增添了几许、陈旧了几许。随意地抽出其中一本，也不是要坐下来读，若那本书来得有故事，便会勾起对往事的回忆；若那本书已圈圈点地读过，便会想起某段时光没有虚度；若那本书还是新崭崭的，便会觉得匆忙居然没来得及读。

细细想来，买书几十年，存书上千册，几乎每一本都是挑选的。买书是为了阅读、运用，把它作为工具；也是为了欣赏、珍藏，把它当做艺术。越是读书人，越把书看得珍贵，对买书也格外挑剔。几十年来，因为专业或者说兴趣，我的买书大多是社会科学、文学艺术方面的。

真正的买书是从大学时代开始的，那是一个清新、激情的年代，旧的经典大批重印，新的作品喷涌而出，大学生每天都像过节一样，把大包小包的书搬回宿舍。在川大读书那四年，我常去的是春熙路书店，徜徉在整洁、宽敞的书架间，翻开那些喜欢的社科书、文学书，犹如享受一桌丰盛的精神大餐。八十年代书的装帧，还不像现在这么讲究，但书的内容和质量可靠，价格也便宜。一边选书一边读书，开本、封面、目录、版式，乃至前言、后记，都会认真浏览一遍，然后才决定是否买下。

法国作家玛格丽特·尤瑟娜尔说：“我最初的故乡是书。”何止是最初的故乡，简直就是永远的故乡。一个人不断地买书、藏书，书就会成他的精神家园、生命寄托。我不是藏书家，买书是为了阅读、使用。当我在研究时，可以方便地查询、引用，无须跑资料室、图书馆；也是为了欣赏、珍藏，说不定什么时候，想读一本什么书，可以随手拿来；在写作疲劳的时候，静静地坐拥书城，感受那种浓郁的书香，让身心获得休整、滋养。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实体书店逐渐式微、凋敝，网上书店日益热闹、兴盛。过去书店买书，不仅是一种简单的购物，更是一种书籍的鉴赏。在书架上左挑右选，拿起一本，不需要、不满意，放下；又拿起一本，合乎心意，便会从外到内、从头至尾过一遍，末了看看书价，才决定取舍。其间，封面的设计、开本的大小、纸张的质量、版式的样子、价格的高低等，都得检验。现在网上购书，人与书分离，在网页上看到的，只是些虚幻的文字、图片，虽然大致能看出书的样式、内容，但与实物毕竟不是一回事。譬如书的开本，在网上很难看出大小，只能买下什么算什么，放进书柜里高低不齐，很是难看，有些书放不进柜里，只能堆在床上。过去书店买书很注意纸张质量，现在只能听之任之，轻型纸书粗而厚，20万字就厚厚一本，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且不利翻页，恨不得当废纸处理掉。

在书店买书，基本上能把握住书的质量，可以慢慢地、细细地把想买的书翻阅一遍。作者情况怎样？作品质量怎样？目录编排如何？内容精彩与否？在网上购书，网页上的内容、信息，往往是简单、残缺、模糊、虚幻的。介绍作者或作品，渲染得像“一朵花”，但买回来后，却不是那么回事，掺杂了大量的水分。网页上的书名、内容、目录，还有节选的样章，是需要和喜欢的，但收到书后，一细读，才发现是拼凑的甚或抄袭的。

一切设计的受众都是“人”，品牌也好，包装也好，只是用来呈现设计的载体，目的是让“人”接受想要的信息、理念、精神。一本书既要有精彩的内容，也要有优美的形式。“质待文”、“文附质”，“文质相称”，才能创造真正的优秀作品，才能走进“人”的内心深处。期待着不久的将来，能走进书店，找回选书的快乐，找回复归的故乡。

（此文发表在《参花.青春文学》201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