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雨林中的“用势夺命”

                           郭松

在西双版纳的热带雨中，有一些奇怪的生存现象，仿佛特别适合攀援类、寄生类植物的繁衍生长。远远望去，你会发现，每一座山谷几乎都被一张张绿色的大网罩着，大树上那些毵毵的藤木枝条，看上去像是一帘帘悬泻的瀑布，或更像是女人肩披的长发，遮住了大树男人般的伟岸。

其他地域的原始森林，大都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起作用，攀援类、寄生类植物不过是大树的附属和点缀。在热带雨林却相反，看起来也是大树在支撑，当你走进雨林腹地时会发现，许多大树只是“梁柱”，而“屋顶”几乎都是攀援类、寄生类植物覆盖着。

这些攀援类、寄生类植物很厉害，沿着一颗颗树干直爬到树冠，没头没脸地把整颗大树包裹起来，让大树见不到一点阳光。久而久之，没有了光合作用，大树便会死去；树干和树枝，便成了攀援类、寄生类植物的架杆，这种现象叫“遮杀”。

那些有树洞或皴皮的大树，树体上、叶柄间积有尘土和腐质，各种寄生类植物的种子，一旦被风吹落到尘土或腐质上，热带一日三淋的小雨，高温高湿的条件，很快会催生出寄生群来，靠着自己极强吸附能力的盘根，牢牢地长在大树的树干上，深深地长入树体，拼命地吸吮大树的养料，不用多久，大树便会被吸干、死掉，这种现象叫“吸杀”。

最怵目惊心的现象叫“绞杀”。许多寄生树，根搭在原生树上，疯狂地往两头长。枝往上长，很快超过原生树的高度；根往下长，很快跨过原生树，扎进泥土。原生树，要么被吃——寄生树的根干枝叶，把它包裹得严丝合缝，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要么在被“捆绑”中死掉、腐烂。而寄生树不但能够独立生长，而且有许多还可以长成参天大树。

热带雨林中的这些生存现象，让人看了惊骇万分、感触良多。这种“强肉弱食”看起来是逆丛林法则，其实不然。攀援类、寄生类植物，看起来很弱小，实际上是雨林中的霸主，是一种“用势夺命”的强者，只不过用的是一种依附别人速成的手段。虽然卑鄙、残酷了一些，但是它成功了，得以超越一般植物的成长周期快速地发展自己。无疑，这是一条“暴发富”的捷径。都说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我称这些寄生树为杀父之贼子，弑君之乱臣。

可悲的是，当我在山外远望的时候，竟为这些迷离的外观讶叹不已。更可悲的是，当我看到一颗寄生树裹着一颗棕榈树的时候，竟以为是一种“情侣树”，还很为这种现象感动。人类固然不可以和树类相比，人世间的感情也不可以一概而论，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忠贞不渝，也有“遮杀”、“吸杀”、“绞杀”的生死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