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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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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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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道

                             郭松

一直以来,对象棋没啥兴趣,究其原因,自忖有二:

一是下棋人与“雅”相去甚远。要么赤膊光脚,上露虬结肌肉,下穿闲散拖鞋;要么汗衫上翻,赘肚外挺;眼在看棋,脑在思考,手却从不闲着,时不时抹把汗、抠下脚,搓搓身上腻灰。

二是下棋环境太过随便。街边、巷角、路灯下、垃圾旁,或坐或蹲;观棋不语的少,两人下棋,多人指点,手痒的还捉子;落棋无悔的更少,相互争执,互不相让,脸红脖子粗。

总觉得,象棋没有围棋那种拈棋有韵、落子有度,或许象棋发明之初,就是一种平民游戏,连小孩都知道“当头炮,马来跳,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

有个朋友,棋下得不错,因难逢对手,一般不参战,只围在边上看闲,脸上露出不屑或狷狂。一个周六来电话,让我陪他去拜会高人。细询之下,方知他与老人对弈,连下五局,一局未胜。

叩开院门,老人在侍弄花草,乍见甚是惊奇。进屋落坐,女儿沏茶,闲聊半盏,老人笑询:“布一局?”我谦虚说:“品茶观战。”朋友挠头说:“棋力太弱,非您老对手。”嘴上如是说,棋子却摆开了。看进入角色,我转身打量,墙上裱一斗大“和”字,行笔朴素、丰腴、圆润,趁机到小院看看。

过了一阵,传来老人笑声:“和了,和了”。老人请茶,围着坐下。朋友说:“能和您老和局,不易。”老人说:“相差无几,伯仲伯仲。”朋友说:“您老艺高,我只知缠斗、砍杀。”老人说:“棋怕十六吃,对方十六子,吃完不就胜了?”朋友说:“一味吃是乱来,虽知不对,却不懂个中道理,还望赐教。”

老人呷口茶,不疾不徐说:“象棋其实就一个字。”“什么字?”朋友眼神向我张来,我向他示意,墙上的“和”字,老人点头嘉许。朋友惊讶:“你不好棋,怎会知道?”我答:“想到是‘和’,但不知深义。”

老人说:“‘’和’字,一禾一口,禾为粮,口者嘴,和气都有饭吃。无为是和,中庸是和。你连输,是心中没有‘和’。开始有些怠,以为必赢,后来由急生燥,越想赢越会输。”我说:“您讲的‘和’,是以平和的心态,达到和的结局,但象棋是‘楚汉相争’呀。”老人说:“楚河汉界,原本是和的局势,一方要打破‘和’,就有了争。”

老人接着说:“棋道是和年龄、阅历关联的。学棋之初,死缠烂打追着吃,此为“顽”;步入青年,凌厉如风,快意恩仇,此为“燥”;渐至中年,阅历丰富,沉着在胸,此为“稳”;如我老年,万事皆淡,无争无求,此为‘和’。”

不觉间天色已晚,不便过久逗留。起身告辞,老人送至门口,诚邀再见。车行渐远,回头见老人,微风轻拂衣袂,更觉仙骨脱尘。

(发表在《春城晚报》2018年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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