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的锁事

                              郭松

陈师，早先是锁厂的一名工人，不到二十岁就进厂，厂子效益不好，一起进厂的大都走了，只有他舍不得离开。

陈师这人，有点闷，有点犟，整天拿着锉子锉。机器生产的钥匙，带有毛刺，打不开锁，得锉一锉。亲友都劝陈师改行，他不改也不解释，总是随身背个挎包，里面装着锉子、钥匙坯，没事的时候就掏出来捣鼓。

有一天，陈师媳妇买菜回家，发现钥匙忘带了，就坐在门口傻等。邻居张姐见了，说你给他打个电话啊！陈师媳妇撇了撇嘴，说不到下班时间他不接。张姐让陈师媳妇去她家，陈师媳妇不肯去，说快下班了。两人正说着，陈师就骑着摩托回来了。媳妇说，我的钥匙忘带了，陈师挠了挠头，说我的也忘带了。张姐说打110吧，陈师说不用。从挎包里掏出锉子和钥匙坯，锉了几下捅进锁孔一拧，啪嗒一声就开了。

隔天，张姐来陈师家，让他给配把钥匙。他手一摊，张姐愣了一下，掏出五块钱递给他，他不接，说没有钥匙配不成。张姐说，前天你不是用钥匙坯就配了？陈师说，我家的钥匙啥样我记得，没见过你家的钥匙，咋个配？张姐回家取来一把。陈师接过来看了一眼，还给张姐，从挎包里拿出钥匙坯，掏出锉子，左锉右锉，上锉下锉，不一会儿就好了。张姐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看，这就行了？他说，不行，把我手剁了！张姐笑着走下楼，用刚配的钥匙，往锁里一捅一拧，门就开了。

有天晚上，陈师回家路上，被两个蒙面人劫持，还被蒙上眼睛，拉到一间房子里。角落有个保险柜，两个蒙面人让他打开，他说不行。一个说，事成给你一万，他摇摇头，给多少都不干。话音刚落，鼻子上就挨了一拳，开还是不开？陈师抹了抹鼻子上的血，不开！另一个，从腰里掏出一把刀，不开就灭了你！

陈师脸上带出蔑视，说量你们也不敢！两个人没辙，又怕陈师认出他们，放他之前，往他脸上洒了一把石灰。后来两个人被缉拿归案。陈师差点失明，提前办了病退，但生活还得继续。他弄了张桌子，在街边摆了个配钥匙的摊子。

单位领导得知陈师的情况，有点于心不忍，想返聘他回厂里。陈师说，都习惯了，别再折腾了，需要的时候，说一声，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