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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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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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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

                          郭松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常将人的感觉弄得前后颠倒。睡觉睡到半梦半醒时,很诧异自己生活在现代。要是早些年出生,就得留辫子、穿长衫。

看看古时候的影片,那时非常体面的服饰,而今看来怎么如此迂腐?过去说“服装”,不说“时装”,因为时间是不重要的,一套服装是要长久穿下去的。

有时会想,人类的历史那么长,人的生命那么短,活来活去只活中间一小段。活在两千年前与两千年后,有多少差别呢?读古书时,很想去古代看看;要是屈原肯写首诗给我,我就有福了;要是孔子肯对我说,朽木不可雕也,我就乐呵了。

窃以为,古人、今人、后人,差别不是太大。生活的舞台上,道具经常在换,昨天举着石斧,今天拿着手机。依我看,举石斧的动作比拿手机还好看些,在甲骨上刻字比在电脑上打字还典雅些。

人是从猴子变来的,人的难看造成虚荣,发明了假发、隆胸。为了脱去的这身毛,换上多少新皮都不自在。吃了伊甸园禁果,懂得穿上衣服,遮一点还是露一点,就成了心里的踌躇。

小时候,总把理发叫作剃头;长大后,又把剃头叫做理发。虽说是一回事,但好像有高低档之分。现在有更高档的说法——美发。可这两个字做做招牌还可以,口头说出来怕是不好意思。

老照片告诉我们的,是在跟种种美梦或恶梦告别。在计划经济年代,想买到的东西,差不多都要凭票。那些票像人身上的网,将吃穿用管住,就将人管住了。哪像现在,只要有钱和身份证,每个向公众开放的地方都欢迎你。

饥荒年间,别说吃到口里,看在眼里的食物都少。人一没吃的,急相就出来了,那时上百斤米,很快就吃光了。如今十斤米,一家人要吃好多天,面前一大桌菜,恹恹地不吃,估计都看饱了。

改革告诉我们,干劲是怎么被发现的。一样的天,一样的地,一样的人,收入却不一样。口号叫得最响的时候,正是肚子最饿的时候。过去总是说没有集体就没有个人,现在一个常识被再次发现,没有个人就不会有集体。

人这辈子,可能有多个家,最容易想起的,还是父母的那个家。那时候还小,只盼着长大,谁知长大了,还是怀念那个老的家。儿时的老房子,常常进入梦中,时间非但没让它褪色,反而觉得更亲切了。那屋顶上的瓦松,那关不严的门窗,还有老妈扯开嗓子叫吃饭的声音。

搬家的时候,费了许多神收拾,东西还是那么多。似乎明白了老人为何收藏一文不值的旧物。岁月流逝了,旧物是见证,仿佛熟人,在一起惯了,有安全感。人时常不自信,需要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往事的存在。

那些老朋友,因心性契合而长久,像老茧一样,一旦长在手掌上,就成了肌肤的一部分,不痛不痒,却一直存在。那些新朋友,却很难走进生活,没有经过时间考验,总觉得不靠谱。

人的过去像一场电影,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进去。人的过去像一水倒影,只能默默地注视,一触即碎。人的眼睛长在正面,是要人往前看,不要往后看。

这世界变化太快,表面的东西太多,网络是虚拟的,人也虚拟起来,终于脑子一昏,什么都想不清了。不光想不清今后的事,连想清现在的事都难了。

人得傻头傻脑地活着,那些几千年都没想明白的事,就让哲学家去想吧。哲学家像一个个耶稣,被钉在学问的十字架上,去想“生还是死”,去想“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很神圣,像我等凡夫俗子,就免了。


(发表在《边疆文学》201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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