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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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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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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卦

                            郭松

十多年前,我家还住新闻路的时候,偶尔见一算卦人在路边摆个卦摊——印有八卦图的一块灰布,边缘都起毛了。算卦人留着一绺胡须,裤子上有几个小洞,估摸是烟头给烫的,裤脚也起毛了。灰布上面,除了一个红色的签筒,一本发黄的册子,就没有别的了。

在将近年关的一天,一个中年妇女来到卦摊前,坐到小凳上,而后说:“想请你看个生辰八字。”算卦人顿时打起精神,他只瞟了中年妇女一眼,就知道她过得不好。不只是她脸上的皱纹深过她的年龄,也不只是她的头发都花白了,更因为她脸上愁苦的表情。

算卦人点了点头,从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拧掉笔帽,翻开笔记本,把笔放在上面。“七八年腊月十一,天擦黑的时候。”中年妇女只说了一句,算卦人就明白她不是算自己的,而是算子女的。“那就是酉时了。”算卦人写在笔记本上,又画了几个看不懂的符号,低头想了一下,才看着中年妇女,说:“这八字不错。天生聪明,随机应变,就是遇到什么不测,肯定也能逢凶化吉。”“真的?”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微笑。“大姐啊,我绝对不骗你!”他把语气说得斩钉截铁,以加强说服力。

“不过呢……”“不过什么?”中年妇女又紧张起来,脸上的那点微笑又不在了。“想算一个人的命,得综合来看,是你儿子吧?”中年妇女使劲点了点头。“是独子?”“还有个姐,出嫁了。”算卦人又问:“有没有你儿子的照片?我看看五官。”中年妇女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小伙子穿着学生服,手扶着一棵大树,一脸的阳光。脸圆,眼睛大,鼻子也大,不俊也不丑。算卦人打量照片时,中年妇女紧张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个究竟。

算卦人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说:“大姐,你儿子的五官长得周正,和命配得住,放心吧。”“那就好,那就好。”中年妇女低声说道,眼角瞬间流出了泪水。她用手抹去,想了一下,又急切地说:“你能不能再算算,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他出去都五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和他一起出去的都回来了,都说他在广州打工。不知能不能找到工作。你帮我算算,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算卦人当然说不出她儿子回来的时间,只好耐心地开导她:“大姐,你不用急。你儿子肯定会回来的,说不定回来时还会带个女朋友呢。具体的日期嘛,大姐你知道的,天机不可泄露。要是说破了,说不定会有波折。”“我知道,我知道。”中年妇女连连点头,“我不求你说出日期。他回来时真会带个女朋友?”

算卦人心里叹息,脸上却露出肯定的神情:“定会带个女朋友回来的,大姐就等着抱孙子吧。”中年妇女仰头看着天空,愁苦的脸上露出了向往,很快又抱头大哭起来。算卦人知道她心里很苦,应该好好哭一场;但在他的卦摊前哭,不劝吧,有点说不过去;劝吧,又不知怎么劝。只好干巴巴地说上几句:“”大姐,别哭了。你儿子肯定会回来的。真的,你相信我。”

中年妇女止住了哭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挤出笑容,从衣袋里掏出块叠着的手帕,“多少钱?”算卦人看着可怜的她,不想要她的钱,但又不敢不要。来算卦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算卦人不收钱,那意味着来者不值个卦钱。算卦人说:“十块。”中年妇女把钱放在他手里,起身走了。

第二年,中年妇女又在年关将近时来到卦摊前,好像是来质问算卦人的,说:”我儿子既没回来,也没捎信回来。”算卦人说:“要不我把钱退你?”中年妇女却说:“你看不起我,我不值个卦钱?”算卦人本以为从此,中年妇女再不会来了,没想到第三个年关,她又来了,连走路都拄着拐棍,坐在卦摊前,一边咳嗽,一边算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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