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卷风过苏北(短篇小说)
郭苏华
响水这个沿海的小城市,每年夏天都会有几场台风。今年,台风倒是只有一个,并且到这里时,台风基本变成了热带风暴。对内陆没有什么影响。雨倒是一场接一场地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几乎天天有雨。
那天晚上,吃了晚饭之后,雨又开始下了,而且似乎越下越大。小满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就像天河开了口子一样往下直接灌水的声音,就躺不住了。她摸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母亲一个人在老家,都八十四岁了。果然,母亲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雷声,不敢睡觉。小满也没法睡觉---她起来走到客厅里。儿子江小白站在窗口,把窗户拉开看了一会,说,妈,赶紧把车子开走吧,小区要漫了。小满也走到窗前,就着不太亮的路灯,看花池后面的一排车子。那么大的雨水,浇灌着花池和车辆。雨水到处漫流。小满说,要不你们爷俩下去看看。江小白就和父亲江一曼一起往楼下走。小满站在开着的门边望着他们往楼下走。又想起前几年小区被大水围困的情形。车库里都进水了。小区里的水有膝盖那么深,他们一家挽着裤腿往外面走。家里吃的基本没有了----只有矿泉水和方便面。
江一曼和儿子到下面看了一会,到底还是没有把车子开走。他们又相继上来了。上来的时候,他们一边爬楼梯,一边说话,江小白说,爸爸,雨太大了。会不会漫了啊?江一曼说,再等等看。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江一曼到楼上,站了一会,说,我到车库去,把电动车的充电器摆高一点,防止车库进水,把充电器毁了。
他说着,就又开门到楼下去了。
过了一会,江一曼从楼下上来了。一开门,就带进来一股凉飕飕的水汽。他气还没有喘匀,就神色紧张地对小满说,老爹家的房子被龙卷风刮了。刚才打电话来的。小满说,刮得怎么样啊?人呢,人没问题吧。江一曼说,电都停了,厨房的瓦也没了。围墙也倒了。大屋子里到处都漏雨。人也没法呆。小满说,那现在人在哪里啊?江一曼说,人在那个披厦里坐着呢。也没法睡。小满望着黑漆漆的窗外,雨还是那么大,就像直接倒下来一样。伴着轰隆隆的雷声、闪电。小满说,这可怎么办啊?江一曼也不说话,走到窗前,把一扇窗户打开了,然后,躺到沙发上,一言不发。
江一曼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听着瓢泼的雨声。
小满站了一会,到卧室里躺下,躺了一会。又起来,到外面客厅,推沙发上的江一曼,让他去洗澡睡觉。小满的手在江一曼光溜溜的身体上推了一把,说,你看,身上湿腻腻的,赶紧去洗洗睡觉。躺在这里也没用啊。这天气也没办法回去啊。江一曼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躺在沙发上。小满没有办法,只好又进屋去躺着。外面雨声一点都没有削减的意思,雨还是那么大,好像都是大雨统治的世界了。雷声轰隆隆地滚过来,就像碾子一样,压过房顶。小满睡了一会,又起来,在手机上找到江一曼三姐的微信,发了一条微信过去。过了好久,三姐也没有回过来。小满看一下手机,都十一点多了,估计三姐都睡了。
小满出去了五六趟,催江一曼去洗澡睡觉。江一曼都不理她。
一直到一点二十,江一曼才到卫生间冲了一把澡,到卧室躺下了。
天还没有亮,江一曼就起来煮饭了。小满也起来了。两个人草草吃了碗粥,就开车回家了。
这个时候,三姐的电话才打过来。说,他们三家也约好了,一起回去------江一曼上面还有三个姐姐。
江一曼和小满开车到城南的时候,小满说,停一下,我去路边买个早饭。家里房子倒了,老爹肯定没有吃的。小满下车,在路边的小吃摊上买了两个粽子,一个牛奶,一个红豆粥。然后,就上了车。
等车子开到老家地界的时候,小满才发现,路边的电线杆都倒了,有一根倒在一座废弃的小房子上,路边的关杨树东倒西歪的,折断了好多,到处是暴雨狂风后的狼藉。田野里倒是安静,秧苗还是绿油油的一大片。小满往远处看,远处路边的电线杆也都是各种姿态。昨天晚上,老爹打电话,龙卷风之后,家里就停电了。
江一曼说,你看,这路边的房顶上瓦都没了,彩钢瓦也都刮掉了。小满扭头看他们车子经过的村庄,果然瓦片有的没了,有的歪斜在上面。暴雨和龙卷风给这个村庄带来了巨大的危害。
小满说,你看,电线杆都倒在秧田里了。江一曼说,是啊,今天中午没有电煮饭,也没有电风扇。小满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起来。江一曼看看路边一排基本都歪倒的电线杆说,谁知道呢。肯定要抢修的。
他们这么说着,就望见家了。小桥头边,一根很粗的高压线电杆从根部生生折断,把不远处的垃圾箱也砸歪斜了。小满和江一曼都惊讶地看着那断裂的电线杆根部。通往家里的路上,折断的树枝和树叶到处都是。江一曼把车子就开到自家小鱼塘旁边停下来。
他们几乎一起去看家里的房子——果然屋顶上的瓦片都参差不齐,许多断裂的瓦片落在屋后,鸡圈的围墙也倒了。厨房烟囱也折断了半截,屋檐的瓦片也没了。屋顶的瓦片有的在,有的滑落下来了。
他们一起走到门前,老爹在门前站着——上衣灰扑扑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衣服,裤子上也泥乎乎的,膝盖上还有一个洞。老爹满脸胡子拉碴的,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多少。小满把手里的早饭送给老爹。说,还没吃了吧。老爹说,没有。没有锅煮。电也没了。
小满说,那快吃吧。老爹接过小满手里的早餐,看了看,说,怎么都是甜的,不能吃。小满不知道说什么,早餐哪有不甜的呢。她还特地选了一下,知道老爹有糖尿病。还是没有买好。小满感觉好像亏欠了老爹或者做错了事情一样。心里竟然有了歉疚。
老爹把两个粽子、牛奶,还有红豆粥放在外面一个椅子上,又去拾掇去了。
这时,大门边的一只拴着的黄狗挣着链条哗哗响,狂吠起来。小满回头,看到一趟人走进大门里边——小满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姐,三姐的肩膀上还趴着一个穿白衬衫的她的十七岁的小儿子,三姐夫,后面是二姐夫和大姐夫。小满笑着招呼说,都来了啊,吃过早饭没有?三姐说,吃过了,你们吃过了吗?小满说,吃过了。三姐夫手里提着一大袋中午的蔬菜,他走到厨房,把塑料袋送到厨房的桌子上了。
小满他们一趟人就站在门前的碎瓦片和断树枝以及各种杂物之间,仰头看着这三间青色瓦房的房顶,那些瓦片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斜着的,碎了的,还有一些瓦片落在门前地上了,瓦片下面的芦苇和泥巴都露出来了。小满低头去看屋子里,地面上都是水和泥浆。三姐他们都七嘴八舌议论昨天夜里的龙卷风。小满看了一会,把地上的一把比她人还高的扫帚拿起来,开始扫那些碎瓦片和树枝,小满扫了一会,三姐也加入进来,跟小满一起扫。
一会儿,二姐夫也加入进来。他找来一辆独轮车,上面也没有簸箕。就找一个铁的像簸箕的东西代替。放在独轮车上,也放不稳,一不注意,就要翻下去。所以,他往里倒垃圾的时候,格外小心。
三姐夫去厨房煮饭了。
大姐夫是个胖子,一脸的横肉。嘴里叼着一支烟,还在斜着眼睛看屋顶。一边看一边说,好事,人没碍事。这房子,估计要修些钱呢。瓦都没用了。老爹在一边说,用彩钢瓦估计要五千块钱。他们这么说着,就有两个人从院子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尺子,走到屋檐下面,开始量尺寸。
小满和三姐他们把门前垃圾清理了。小满提着扫把又到屋子里去。屋子当间靠西边墙,屯着一堆粮食,塑料纸盖着,用绳子横七竖八竖八绑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粮食。
小满站着看了一会,觉得不能用扫把扫,扫把一扫,就湿漉漉的,都泥糊了。她在门前找了一个自家制作的拖把,都是一些旧衣服撕成的。小满把屋里拖了几遍,到处都是泥浆,里屋堆放了许多杂物,简直五花八门,生活会产生这么多垃圾,老爹他们也不处理掉。也许人老了,就懒了,慢慢变得拖拉起来。
三姐则把婆婆床上湿了的被单,席子都抱到外面去晒,一时间小院子里就像开了一个杂货铺。破破烂烂,花花糟糟的。
大姐夫从屋子外面转移到屋子里面。他坐在靠近大桌子的一张旧椅子上,他人很胖,有二百多斤,就像一堆过于庞大的肉摊在椅子上,椅子被他坐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说,他这些天做农活,主要是拔秧草和打农药,太累了。的确,他一个人在家,大姐到昆山给大儿子家带孩子去了。家里所有的农活都丢给了他。除了农活,家里还有一个患老年痴呆的老爹。这个时候,他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小满和三姐扫地,一边说话。
小满直起身子,看了大姐夫一会。他还在那里吞云吐雾,喋喋不休。他说,你大姐就是一个没用的人。你能叫她做什么事哦。小满和三姐同时停止了手里的活,站直身子面对大姐夫。小满说,大姐有用跟你?三姐接着说,是啊,大姐有用跟你?你有什么啊?小满说,人家哪个农村妇女不是穿金戴银,享福得很,你家有什么啊?三姐说,要是大姐长得漂亮又能干,能跟你。早就跟人跑了。大姐夫被小满和三姐一顿抢白,一句话说不出来。坐在那里拼命抽烟,眼睛向上翻看着屋梁。
小满他们一直忙到天晚,村子里的干部来看过了,做了记录。保险公司也来过了。那个穿体面一点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一边问一边记,说,你们不要指望政府补多少钱?最多三千块钱。还是要自家拿。8.30大水,一分钱没补,大家还不是一样过。
小满听了这个话,没说什么。
第二天,小满他们没有回家。江一曼倒是接到老爹电话,说,家里的房子,镇上和村上不准用彩钢瓦 ,必须用琉璃瓦。而用琉璃瓦的价格是彩钢瓦的两倍呢。小满听到这个消息,站在客厅里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想起来,江小白小的时候,请婆婆来带他,婆婆说,他们以后不要小满养着,生病了,就拖去喂狗。可是,这两年,婆婆一年住院五六次,一次也没有拖去喂狗。这不,刚刚放假,婆婆就住到了医院。那天晚上,龙卷风和大雨,家里就公公一个人。
第二天下午,老爹又打电话给江一曼,说,家里的房子要修了。家里的一些杂物都要清理出来,不然屋顶上的那些泥巴瓦片掉下来,会把东西弄脏或者砸坏。
吃了午饭,小满跟江一曼一起回家收拾,把儿子江小白也带着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看到老爹在门前已经开始拾掇。老爹穿一件灰色的上衣,衣服角都卷起来了。
小满和江一曼里里外外看了一会,就打算往外搬东西。
老爹说,昨天镇上和村里都来人了,不让用彩钢瓦,只准用琉璃瓦。用琉璃瓦贵呢,要八千块钱。小满说,哦。然后就一个人跑到后面正在修葺的人家门前,对站在那里的村主任也是小满的小学同学亚红说,哎,你们干部什么意思嘛,用琉璃瓦多贵。老爹他们哪里来这么多钱,你们村里准备补助多少啊?亚红看小满一眼,漫不经心笑笑说,你一个月工资一万块,不够吗?小满说,我一个月工资没有这么多,剩下的部分你发啊。亚红说,琉璃瓦结实,要是再刮风怎么办?小满说,的确太贵了。小满看跟他说不出什么好来,就又到家里去跟江一曼和儿子往外拾掇东西了。
一会儿,门前就摆满了各种破旧的家具,多少年的碗橱 、破凳子、碗筷……什么都有。
小满把碗橱搬出来的时候,对站在门前的江小白开玩笑说,小白,你看这是你爹爹奶奶留给你的家产。这个时候,老爹正在接婆婆电话,婆婆大概也听见了。在电话里问小满说什么,老爹说,小满在说笑话。又告诉婆婆,小白也回来了。婆婆忽然在电话里叫老爹把电话给小满,小满很是诧异 ,从小满为了婆婆不带江小白闹僵之后,他们有多少年不打电话给小满。老爹曾经说过,儿子都指望不上,还指望孙子。这话小满一辈子记得。
婆婆忽然要小满接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不打算回家,看老爹这个样子,婆婆又住院,心里想想还是回来了,还把江小白也带回来。婆婆在电话里说,小满啊,你看,大队干部和镇上都要用琉璃瓦,哪里来这么多钱,我又住院,这要用多少钱?小满一听就明白了。小满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这个时候,说不出狠话。只好笑着安慰婆婆说,没事没事。多大事情啊。你好好养病。小满终究没有说自己给钱。想想自己又上班又带孩子的辛苦,婆婆和老爹那么心狠,不问自己。甚至几年不通音讯。现在小满日子熬过来了,好过了,她又想求着小满了。世上有这样的好事?!
一直忙到晚上,江一曼和小满才带儿子回家。
第二天一早,老爹又打电话,小满就没有回家。房子修葺的事情是瓦匠的事,自己也帮不了忙,江一曼回去做做小工,也就行了。
哪知道,那天除了修房子,家里还在盖围墙。江一曼忙了一天,天晚才到家。
晚上,江一曼开门进来,小满正把饭端到桌子上,她一眼看到江一曼晒黑的脸,江一曼是典型的白皮肤,一天就晒得像涂了一层黑油,可见这个天气有多么毒辣。小满目光落到江一曼的胳膊上——天哪,江一曼的胳膊,黑的就像一截烧焦的树枝,上面竟然都起了密密麻麻的小水泡。
小满惊呼说,怎么晒成这个样子?江一曼也不理她,兀自在门口换了鞋子,脱掉上衣,进到卫生间洗脸去了。
小满跟进卫生间,站在门口问,今天都修好了吗?江一曼说,都修好了。围墙也砌好了。还有鸡圈没有砌。小满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这两天有雨呢。
小满又问,今天去了几个人?江一曼说,二姐夫、三姐夫 、三姐,还请了村子上一个二愣子。小满说,哦。大姐夫没去?江一曼说,没去。
过了两天,小满要到三姐厂里深入生活,她需要写一个稿子。江一曼就跟她骑电动车一起去。
一路说着闲话,走到苗寨大桥的时候,江一曼忽然说了一句,大姐夫和老爹恼得了。上次修房子也没有去。小满很奇怪,笑起来说,哎哟,女儿家跟他妈家恼了,真稀奇啊!
在小满心里,老爹和婆婆一直对三个女儿好。家里的米啊什么的都偷偷给。小满从来不说,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有一年,大姐夫的大儿子从苏州回来过年。因为刚生了一个儿子。过年要带到老爹家里,按照习惯,小满他们几家姊妹都要给压岁钱。可是,他们大年初二要到丈母娘家。小满他们姊妹每年约定俗成在大年初二要回老家。时间上就冲突了。为了拿压岁钱,他们擅自就把时间定在大年初一。而这件事,只有小满一家不知道。等到大年初一,家里才通知小满家。小满就很生气。只让江一曼回去了。为了江一曼的面子,小满还是把压岁钱给江一曼带回去了。后来,婆婆还怪江小白没有回家。小满说,几家都知道时间改了,只有她家不知道。江小白看春节晚会看到一点多,小孩子哪里起得来。
小满跟江一曼说,这事要是搁在不识字的农村妇女身上,肯定回去把桌子掀了。谁都不要吃,谁也别想过好年。可是,小满是个知识分子,她只能忍着,大度一点。
每年过年,婆婆买一大桌子菜。小满跟江一曼说,那也不是为他们准备的,都是为三个女儿准备的。小满他们平时回家,都是自己带菜,老爹从来没有为他们上街买过菜。
最可气的是,春节一大家子聚会吃饭,婆婆一个劲往几个女儿碗里搛小菜,那个殷勤的样子,小满简直看不下去。
现在,大姐夫竟然跟老爹闹了矛盾,老爹家房子倒了,他那天去了,只是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吹牛,吹他儿子新近考了公务员,都跟县里有脸面的人吃饭。
后来说大姐老实没用,被小满和三姐给怼回去了。
前天砌围墙又没去。小满问,大姐夫怎么和老爹恼得了?江一曼说,老爹向他家借三轮车也不借,借锯子也不借。小满笑起来说,这个好玩,不是一直跟闺女家好的嘛,怎么忽然恼了。不是一直对女儿好,不指望我们,就指望女儿的吗?住院不都夸女儿好,去送饭的吗?女儿送一点东西,就挂在嘴上。我要问问三姐,怎么回事?江一曼说,你不要没事找事。小满说,我才不信你。今晚就打电话给三姐。
下午,小满和江一曼到三姐的口罩厂看了一圈,人家也不给进去。就扫兴地骑车打道回府了。
晚上吃了饭,小满坐在茶几旁边,觉得心里有个事,怎么都放不下。
于是,打电话给三姐。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小满问三姐,三姐,吃过了吗?三姐说,刚下班到家。小满说,下午我跟江一曼到你们厂里去了,车间也不给进去,就在外面看了看。三姐说,这边口罩厂就不给进。我们都穿防护服呢。里面环境也不怎么好。手机也没时间玩,都放在口袋里。小满说,那辛苦了。话题一转,小满问三姐,今天下午,江一曼跟我说,老爹和大姐夫恼得了。我问他也不说原因。还不给我问你。三姐一听这话,在电话那边提高了嗓门,义愤填膺似的,说,不要提这个事情了。为给大(我们这边喊父亲也有叫大的)家盖围墙,我跟徐伟,徐伟是三姐夫的名字。三姐说,我跟徐伟吵了一架,几天还没说话呢。他不去盖围墙,二姐夫说班上没空也不去。打电话给大姐夫,我问他去不去,他说,我就不去。徐伟被我骂一顿,逼着去了。
小满听到这里,心里的火腾腾就被点燃,声音打颤说,好,好。大姐夫我算他有种,我马上打电话,看来他以后需不着人了。三姐说,我还说的呢,还没有牵涉到利益呢。小满一听到这个词,就全明白了。平时看他们对婆婆老爹孝顺,这回看到老爹家房子翻修要九千块,(原来说八千块,都是老爹瞒着的,怕说多了,大家都害怕)都怕拿钱了。平时米啊什么的,都往家里带。婆婆看女儿哪里都好,现在,小满还没叫他们拿钱出来,就一个个这样了。
小满挂了电话,就打电话给大姐夫。小满跟大姐夫在电话里狠狠吵了一架。
第二天,小满跟江一曼开车回家,把一万块钱撂在桌子上。婆婆叹一口气说,我这个病,老是住院,不知道怎么好,小满说,怎么办,没办法。小满想,难道让我承诺,你所有下半生的花费都归我?即使真的要这样,这个话,我也不能说。你平时对女儿那么好,这时候,她们哪里去了?婆婆又坐了一会,拿起桌子上的一万块钱,送到自己卧室去了。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要是女儿给一点东西,婆婆要挂在嘴上念叨好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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