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见每一声鸟鸣

我听得见每一声鸟鸣

郭苏华

午后，阳光温柔。

冰面闪烁，折射出晶莹的光束。

一声鸟鸣，突兀地落下。就像一颗石子忽然射入河中。

就像林中水滴一样。

这鸟鸣，有着干净的底子。

这是一只幸福的耳朵，在这个中午。

这只听到鸟鸣的耳朵，获得了救赎的幸福。

鸟鸣，把灵魂里的一部分唤醒了。

灵魂，处于清醒的，清澈的，温润的状态。

就像土地一样。

温暖，潮湿，被微微幸福的旨意召唤。

只有乡下。只有一颗真正安静下来的心，

它才会听见。

听见来自大自然的声音。

这个世界，声色犬马。

一切都有点急躁，有点荒唐，有点迫切。

有点等不及了。

只有自然。

还那么安静。

只有头顶的星辰，还那么沉静。

亘古。

看着人间那么热闹。它始终安静，始终沉寂。

它构成一个叫永恒的词语。被带入宇宙，带入洪荒，带入无边的时间之流。

要是你，还能听见鸟鸣。

你就是幸福的。

因为许多人听不见。

清晨，当冰面光洁，就像一面镜子。

第一声鸟鸣，清脆地落下来，就像一滴雨，一滴水，你的耳朵轻易接住了它。

你就幸福吧。

并且，你要把这幸福的闪电，传递给每一个人。

清晨，一只，两只，三只，鸟儿，在你窗外的树上，开会一样。

叫着。

它们的声音竟然转了一个弯，就像花腔的调门，从一个音滑到更高的音上去了。

你微笑起来。

真正的微笑，多么难得。一个人对着一只鸟儿的叫声，微笑了。

微笑了。

世界也微笑了。

月之芒

月，伸出触角的光，探测人间。

人间苍茫，大地沉寂。

一盏灯光温暖了旅人的脸庞。

牛棚，草舍，低矮的屋檐，还有那些零碎的生活的苦与艰辛。

被月光照彻，稀释。

月光，把一条路，像一条河一样，照着，漂浮起来。

一枚圆圆的月亮，就像一帧剪纸，贴在我窗前的玻璃上。

月光煮酒，梅花印雪，时光停在浪漫的节点上。

月亮的光，清澈，照出内心的慈悲，善良，还有美。

这，和月光扯得上一些关系。

风把月亮吹得蒙上了光晕，模糊，温暖，非人间。

路上的车子疾驰，月光把时光打上烙印。

我的思绪被月光点染，淡淡的白，淡淡的哀愁，淡淡的怅然。

沟里的残雪，这里一点，那里一抹。像残破的印象。

湖水里，化了很多雪水。

湖水结成了冰，冰上没有天空和云朵。

晴天时的小野鸭去了哪里。在湖边等待的恋人，只剩下离去的背影。

灯塔依旧，树木苍茫，去年的花朵，冻结在睡梦里。

等待温柔的月光，春风。

总想唤醒，沉睡的一颗心灵。

但是，月光，就像一只摇篮，把人们摇的睡着了。

被时光打磨的村庄

露水的村庄，青草的村庄，月光安静地就像有脚的村庄。

那是以前。

风吹得很慢，每一片叶子的颤抖，都没有瞒过我的眼睛。

风也有脚。

它一家一家地跑。没有遗漏一个庄户人的屋檐。

炎热的夏日，干燥的玉米地里，也藏着爱情的秘密。

地上铺着的玉米叶子，就像作案后的现场。

一只蚂蝗在青草沟的水里，扭动身躯。

一条青草蛇在父亲的铁锨下溜走。蝉声，把整个村庄裹在声浪里，不停歇。

这，也是以前。

小学校里的钟声，清脆里，缠绕着寂寞。

那个老教师从秧田里才爬上来，他的腿肚子上，还有水渍和泥巴。

那个叫岚的代课女教师，一直坐在办公室的窗前，窗外，后面的村庄，桃花灼灼，伤了她的眸子。

这，也是遥远的从前。

村庄旁的河流，春天暴涨，夏天清澈，秋天河床放低，低得天空似乎也矮了下来。

冬天，风凛冽，河流被冻成流动的标本。

这，也是以前了。

现在，风，从村庄里穿过，就像穿过荒凉的沙漠。

那里，人烟稀少，村庄荒芜。

月光，照在那里，有了说不出的空洞。

桃花渡

那一树桃花的渡口，你一袭青衣。

时光穿越。羞涩的村姑，已等待良久。

桃花染了双颊。只因你无意中，眉间兜转的顾盼。

这一瞬的纠缠，竟，是一生。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夕阳山外山，春水渡旁渡。红颜寂寞，等待，荒芜的青春。与岁月之河。

暮春，落红无数，花飞如雨。

渡口空芜，流水无语。一袭春衫寂寞。

桃花随流水，衰红无数。

年年渡口，站成雕塑。流水脉脉，长流。

岁月凝成化石，孤帆远影。

时光，打马难追。

桃花渡口，相逢是缘还是劫。风吹过来，河水呜咽。

2018 1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