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们一大群文友走在幽暗的运河边,暗淡的夜色里,运河在我们的身边泛着古老而新鲜的微光,这光里,有一种叫历史的东西让我在黑暗里耽沉了很久。我往往会被历史触动,它那么古老悠久,遥远又切近。我很想走近运河,在它微微的动荡的波纹边,站上好久。好像我是和历史站在了一起,那些暗沉在时间深处的一些事物会回到我的身边,让我咀嚼和回味这沉潜在沉默的运河水里的一切。关于运河的开通,它的年代,它的年纪,它的钩沉,关于它带给一个城市的发展,关于漕运。
在淮安是有一个关于漕运的管理机构的,我曾经在好多年前路过那里,看着朱颜褪色的大门,在时间的漫长河流里,在难以言说的历史的故事里,我的脚步是迟缓的,甚至是滞重的。这里应该承载了无数关于城市发展的故事,典籍里都应该有沉甸甸的记载。那一天比较匆忙,也没有进去,走入这一段历史的沉埋中。
走过了这么多年,运河还在这个古老的文化厚重的北方城市里,缓慢地流淌着。在这里生活学习过的作家徐则臣写过一个得了茅奖的长篇小说《北上》。这是一篇和运河的历史有关的小说。它应该有青苔的颜色,应该有运河水暗沉的绿。一个城市是需要有这样一条古老而年轻的河流的。而运河不是一条普通的人工河。它在多少年的星辉与月华之下,被岁月时光淘洗,许多船只在水里穿行,留下历史与往事,也留下漕运与一个城市经济发展的辉煌。
运河边的城市是有故事的,也被历史与文化浸淫。吴承恩的《西游记》,刘鹗的《老残游记》,韩信的漂母的故事家喻户晓。多年前,我在一个大雨天到韩信的钓鱼台去过。寂寞而荒凉的一个所在,只有一个水泥的台子,一处不起眼的河水,一些陪伴它们的荒草。我在那里站了很久,历史的烟尘就厚厚地漫过来。我在一个饭店里,看到了韩侯酒;在一条马路上看到了梁红玉路。这里的路基本上用古代名人的名字来命名。这一切和古老的运河能不能扯上关系。当然能,一个城市文化的积淀与发展有赖于经济的富裕。
运河给淮安这个城市带来的不仅仅是经济的繁荣,还有更多的是文化的发展与进步。一个城市,文化才是它的风景坐标和名片。
我们去的是桐园。邱心如女子研究会的一个小小的集会所在。只有一间小小的门脸,隐在弯曲的小巷里。电瓶车从我们身边经过,这里就像一个偏僻的乡里。桐园不大,进门照壁就看到前省作协主席范小青的题字。旁边一张桌子,古老的桐油漆,上面是一些龙飞凤舞的毛笔字。窄窄的木质楼梯上去,很小的一个阁楼,却仿佛是私人书房。一张桌子,四张圈椅,对面是书架。灯光橘黄柔和。这样一个所在,仿佛红尘人世里一个心灵隐逸的所在。在这里坐了,所有的市声都远去了。我们看见自己心灵的那部分安静祥和温暖。
对面还有一个长的布沙发,也是可以坐着看书的。
我问扬州的女作家汤成难,你有书房吗?答,没有。我说,我也没有。在这里,我们看到这样一个阁楼,这样一个避世一样的文学的心灵的栖居地,我们都忽然想,自己应该有一个书房。
我能不能牵强地说,桐园这样一个温馨的文化的文学的小所,也拜运河所赐。
它们中间是有一段扯不断的渊源的。
夜晚的运河边,该是多么的安静,温暖与蕴藉,我想再去走一走,走在历史的风里,走在运河潮湿的时间与历史的河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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