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潮

听潮

郭苏华

也许是初中的时候，也许不是，在课本上读到作家鲁彦的《听潮》。于是，记住了普陀山是有海的，潮声也是美的，激越的。这种印象就一直藏在记忆的深处----是的，好多记忆就这样被无意地收藏了，有一天会被激发，会发酵。这种机缘的巧合，你很难说它是什么，对于一个景点的那种向往，也很像爱一个人。

普陀山真的是需要一些机缘，才能相遇的。在《听潮》里，我单知道它的潮声是迷人的，令人向往的，却不知道，这里是一个著名的佛教圣地，一个海天佛国。在浙江宁波舟山一千多座岛屿中，最著名的普陀山，也是一个海中的佛国，

夏天的时候，我选中了这个旅游的线路，费用都已经交了，第二天准备出发。跟杭州的妹妹讲起旅游的事情。她似乎立刻就变了脸色。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她说，舟山群岛那里有台风呢。台风快来了。我想了一会，就跟旅游的老板娘说，我不能去了，明天普陀山有台风。老板娘是多年熟悉的合作伙伴了。她通情达理，表示不去可以退钱，也可以留着算下一次的费用。我就没有退。

第二天，台风没有走舟山群岛，它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普陀山之行，就这么完美错过。

后来，我再选的时候，也没有选普陀山，我选了山西内蒙的长线。

这一次，国庆假期，放了八天假。心里是蠢蠢欲动起来的。想选长线的。但是，老公只放三天假。中秋没有出去。中秋节自然要在家里过的。第二天，两个人自驾游去了灌云的潮河湾。国庆那天，去看了七套的琵琶湖。大地方著名的景点，我是爱的；小地方却也一样的好。湖水碧蓝的，阳光灿烂，大风车在湛蓝的天空下悠悠地旋转，那么缓慢，就像这个假期的生活一样优柔。一湾湖水，因形似琵琶得名，琵琶的肚子在眼前，它的柄藏在芦苇的深处。据说，这里的湖水是抽不干的，里面有一只神龟。这样的传说给琵琶湖增添了神秘的色彩。我们愿意相信，它是真的。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

然后，我们又去了月亮湾，看了阳光下的不断翻滚的海浪，海边嬉戏的人们，风吹着我们的头发，在这里古老的废黄河的入海口，我们也感受到了历史与大自然的力量。

二号，老公上班了。我在家休息一天。

还有五天时间。我的目光在旅游线路上走走停停，最后，落在莫干山上。可是，老板娘说，莫干山三号在收客中，要我找已成团的线路。我看到了普陀山。

我选了普陀山。老板娘告诉我，正好有一个老师也跟我一起去，可以拼房，不用再多交费用。我有点欣喜了。

我们到普陀山是四号的上午了。阳光格外的灿烂。原以为人会非常多，可是，比我们想象的好多了。排队去坐轮渡。我们坐轮渡在海上行走的机会并不多。上了轮渡，窗口的位置早已经被人占了。就在中间位置上坐了。看不到外面海水激荡，波光粼粼的样子，还有不远处连绵的青山。

可是，想象自己在船上坐着，寄身在大海之中，那种感觉还是特别的神奇。

我们上了岸，就到了普陀山的景区了。导游说，要走很远的路，这一天，起码要走两万步。

我们沿着山下的路往前面走，一边是密密的树林与连绵的望不到上面的山，一边是汹涌的海水。果然是海天了。

一路上，看到许多香樟树，都被人们供养起来了，每一棵树上，都有供养者的寄语和姓名电话。都是跟人生心灵有关的。是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愿望和善良心灵的抒发。

在这样静谧的神圣的地方，心灵也变得开阔温柔与格外善良起来。文友说，我的手臂上有一只小蚂蚁。我没有像平时一样捏死它。我把它轻轻掸落在地上，看它弱弱的爬行着，想起，自己在世间也不过如此弱小，跟它是一样脆弱的生命。

到了普陀山的普济禅寺，大门被一个巨大的门板挡着。导游讲，有一个晚上，乾隆到普济禅寺来，小和尚说关门了。不开门。让乾隆从后门进去。乾隆回去，想来想去很生气，想自己一国的君主，竟然禅寺都进不去。所以命令以后普济禅寺只能开后门，不准开前门。

所以我们也只能走后门进去了。

我们在普济禅寺旁边的一个饭店里吃了午饭，大家都到禅寺里面许愿去了。

到下午一点半，大家从禅寺出来，心灵里的生命的重负似乎都在禅寺里卸下了。

人生的辛酸与悲苦，有了寄存的地方。我们看到禅寺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石头，上面刻着四个红字：来了就好。这简单的四个字，寄寓了人们对于生活苦难的释然与理解。对于这个千年道场的所有的希冀。

这里是佛国，是普渡众生的，生的苦，在这里都一一被看见。

然后，我们从禅寺西边出来。禅寺的旁边有一处荷塘。中秋时节，别处的莲叶都已经枯败了，只有这里的莲叶竟然满塘碧绿，于是，我们都惊叹了。

这里的莲，是南海观音宝座上的莲么，怎生这样的翠，这样的绿呢。

我们沿着山路继续往前面走。我们要去到紫竹林，然后，继续走，去看南海观音。

我们在南海观音的寺庙前，终于看到了波涛汹涌的海。我又想起了鲁彦的《听潮》。他的文章写于1934年。他因为直言，失了业。他是浙江人，所以，就跟妻子就近到普陀山来看景色。他们夜里是住在普陀山的。于是，就有了他描写的听潮的文字。

我们却是不能在这里住下来的。说起来，就有点遗憾了。

这个时候，阳光下，海面一望无际，浑浊而广阔，就像我们的人生一样。在这样的海面前，我们的人生与心胸也是被打开了的。

那么广大的海面啊，我问同行的驴友，这是什么海？他们也不知道，在网上搜了一下，竟然是东海。说，南通那边也是东海。我想起《西游记》里面的东海。这样神奇的海，怪不得会产生东海龙王和哪吒这样的充满丰富想象力的故事。这是大自然给予我们人类的灵感呢。

这是下午的两点半左右，海水翻滚，激荡，海中有岛屿，被海水包围在中央。有一座岛屿上面，有绿草。导游说，你们看它像不像一个躺着的人。那个小的岛屿是他的头，下面更小的是他的喉结，这就是卧佛。我们看看，的确很像。

海水一遍一遍冲刷着海岸，海边的礁石，就溅起一大朵一大朵白色的美丽浪花。它们多么美，多么生动啊，似乎它们就是有生命的。海是有生命的，有脾气的。这时的海面，是温柔的，在阳光下，喘息着，一浪一浪地涌过来。这是生命不息的流动呢。

我们是不太可能听到像《听潮》里面，潮水涨起来，把妻子吓得尖叫，不敢住在这里的，那种像交响乐一样雄壮的潮声了。

但是，像我们在平原住惯的人，看到这么多连绵的青山，青山围绕着的广大的海面，就已经觉得神奇了。

海风很大，把头发都吹乱了。岸边很多人们站在亭子里，站在礁石上，坐在礁石上，远眺，拍照，惊叹。他们大概都被大自然的神奇征服了。

海浪拍打到山边的岩石上，又被山挡了回来。一遍又一遍，这多么像不屈服的人生。

我们到这里来，看海听潮的人，并不是很多的，像我这样最初抱了单纯听潮声的人，后来也是被人生的苦席卷去，要做大家都做的事情。

海是给我们人生以广阔的胸襟与鼓舞的。

这样写景的文章，并不是适宜说教。可是，这样阳光灿烂的下午，在这个海天佛国的怀抱里，我还是禁不住要被大海给予我们人类的教育与启示所感动。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写，是把原来的味道都破坏了的。可是，我还是要这样写去。

海水冲刷窗棂，发出低低的吼叫，这样雄壮的乐曲，要到以后来听了。

我站在海边，真的须臾都不想离开了。

2023年 10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