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献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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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放下了刘庚顺副乡长的电话，张全福就通知村两委班子成员到他家开会。人到齐后，张全福说：“刚才，刘乡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关友彬、关二江带着两拖拉机人到乡里去闹了，告咱们涨租金、不让他们浇地的事。你们说说，这么大的动静，咱们事先谁也不知道？一点风声都没有？你们知道了，谁也不吭声？二章，你事先知道吗？”
张二章摆了摆手，说：“我一点都没听说。我知道了还能不告诉你？再说了，我知道了，还不拦住他们？这两个混小子，就是个生瓜蛋子，都缺把火。特别是关友彬，我和关天去他家时，一说村里要涨租金，他马上就跟我翻脸，连我这个表姑夫都不认了，把我和关天从他家里撵了出来。这小子，我可管不了。”
张全福又问：“关天，你是分管治安的，也没听到点信？”
关天摇了摇头，说：“没有。听到了，我还能不告诉你？”
张全福说：“你们都是村里的干部，村干部是干什么使的？就等着拿村干部补贴？平时，村里的情况你们得给我打听着点，掌握着点。人家都把咱们告到乡里了，咱们还躺在家里呼噜呼噜睡大觉呢，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算了，事都发生了，就不说以前了。现在说下一步，你们说说，这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张二章说：“刘乡长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他说怎么办？”
“刘乡长也没说怎么办，只是说把人给轰回来了，让咱们处理好。”
张二章说：“既然刘乡长也没什么具体意见，那还是你说。村里的大事你说了算，你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让我说，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们去乡里一闹腾，咱们就顺了他们，那他们以后还不蹬着鼻子上脸？往后咱们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我这个支书也就没法干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他们敢站出来炸刺，咱们就得把他们头上的刺一根一根地拔下来，让他们在咱们面前永远不能抬头，永远俯首称臣。他们跟咱们闹事，咱们不能怕，要一口气把他们摁倒，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远翻不了身。”
张二章说：“你的意思，还是不让他们浇地？他们还去乡里闹腾怎么办？”
“你们还不知道乡里那点事？他们的原则就是，不管谁是谁非，只要平平稳稳就行，谁闹事就安抚谁，息事宁人。现在，他们几个闹事了，就安抚他们。如果我们也闹起来呢？”
关天说：“我们怎么闹？我们是村干部，下级跟上级闹？”
“谁让你明着闹？我们村干部当然不能站出来跟乡里领导叫板。我们可以找些群众，让他们也去乡里，就说合同租金太低了，他们也要包村里的地，要求重新竞价承包。这样一闹，我看他们乡里怎么处理。”
关天说：“那咱村的群众，不碍人家自己的事，谁去乡里闹哄？”
“谁去？咱们班子成员每人找两个人还找不着？就这么定了，咱们每名班子成员找两个群众代表。咱们的人去乡里，不让白去，村里出钱发劳务费。现在就找，下午就去。这任务，都得完成。”
下午，槐树屯的又一支队伍奔向了乡政府，也是两辆拖拉机，也都坐满了人，带队的是关老歪。一到乡政府，关老歪就喊了起来：“乡政府还有管事的吗？俺们槐树屯出地痞了，你们也不管管？”
一听又是槐树屯的人，刘庚顺副乡长马上从屋里冲了出来，指着关老歪说：“你们是哪个村的，敢在这里大喊大叫，这是乡政府，再敢喊叫，让派出所先把你们铐起来。”
关老歪认识刘庚顺副乡长，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说：“刘乡长，我们是槐树屯广大人民群众代表，我叫关老歪，找你反映情况来了。”
“反映情况可以，但要好好说，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嗓门大就能解决问题？你以为我们怕嗓门大的？我们是乡政府，啥样的人没见过？说，你们有啥事？”
“刘乡长，你可得管管俺村的事。俺村出地痞恶霸了，横行霸道，不讲理，强占村里的集体土地。”
“谁强占村里的土地了？”
“关友彬、关二江，还有张增强、张新海，他们四个人。”
“人家怎么是强占了，他们不是与村里签了合同？”
“合同，那合同能算数？那个合同是他们四个人硬逼着村委会签的，当时的情况我知道，他们堵着张全福家的门，又是喊又是骂，还说要打人，张全福没办法，才在被逼的情况与他们签了个合同。你说，这样的合同能有效？租金那么低，那不等于白捡吗？要是还这么低的租金，我们也要租。凭啥村里的好处，是他们四家的？我们都有意见，我们全村广大老百姓都有意见。我们强烈要求乡里给我们主持公道，要么，提高租金；要么，面向全村群众重新公开招租。”
“关老歪，你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不是真的，千真万确。不信，你问他们。”
还没等刘副乡长问，跟着关老歪一起来的那群人就乱嚷嚷了起来，都说关老歪说的是真的，千真万确，乡里可以去调查。
大家一嚷嚷，刘副乡长又来了火，说：“你们都跟着瞎起什么哄，你们说是真的，就是真的？槐树屯就剩你们几个人了？你们能代表槐树屯广大人民群众？你们这个代表是选举出来的，还是乡里任命的？大白天的，不好好去地里干活，跑到乡里瞎捣乱。”刘副乡长又指着关老歪说：“你，关老歪，是不是挑头的？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你马上带着你的人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关老歪一听，往地上一坐，说：“怎么，不让申冤了，不让讲理了？你们这儿还是不是人民政府？是人民的政府，不为民做主，你们为谁做主，为谁撑腰？还对我们不客气，你吓唬谁？槐树屯来的，咱们都坐在这人民政府的大院里，看咱们的刘大乡长不客气会出什么招，我不信他敢拿机枪把我们都突突了。”
关老歪一号召，跟他来的那一帮子人，立马就都坐在了地上。刘副乡长看这帮人耍起了无赖，说：“关老歪，你真想给我捣乱，是不是？我怎么不让你说理了？你说的已经不少了，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们乡里马上调查处理还不行？别在这儿坐了，回去该干啥就干点啥，等着乡里处理。”
关老歪说：“我这个人可不是不听劝，但你说话得算数，你要不处理，或者是处理的不公，我们还会来你的乡政府，再来，可不是就这几个人了，我们至少来一个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