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献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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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钱的问题一解决，粉条厂正式开工建设。关天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建厂上，指挥，调度，督促，协调，检查。村两委班子每天晚上八点开会，听取各项工作的进展情况汇报，研究解决出现的问题，安排布置第二天的工作，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一切都在高效地运行。
这天晚上，关天正要休息，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关士强。关天说：“这么晚了，有事？”
“有人从咱们厂子里往外拉东西。”
“不是有人值班吗，值班的没在？”
“值班的在。值班的能管住平民百姓，能管住你们当官的？”
“你就别卖关子了，是谁往外拉东西，拉的是啥？”
“谁？张二章，正在拉沙子、水泥。”
“那还行，走，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过去看看可以，但你可不能说是我举报的。要是张二章知道是我举报的，他还不把我吃了？”
“这还用你嘱咐？”
关天、关士强两人来到厂子，看到张二章和他媳妇儿、儿子正干的热火朝天，一家三口住排子车上装沙子、水泥。见关天他们走过来，张二章有点惊惶失措，停下手中的铁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是关天啊，你们这么晚了还来厂子？”
“我已经睡了，做了个梦，梦见有人拆咱们的厂房，就睡不着了。我心里不踏实，就叫上关士强，来厂子看看。你们这一家子，这么晚了，在这里干啥？参加义务劳动？”
“关天，忘了告诉你，我想借点沙子、水泥，给我的院子罩个面。我那院子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没法走。”
“啊，是这样。你借多少，什么时候还回来？”
“没多少，就十几车沙子、二十多袋水泥。厂子里堆了这么多，拉一点，不显少。”
“是，你拉一点，不显少。要是我也拉呢，其他人也拉呢，都来拉，用不了两天就拉光了，厂子还建不建？”
“怎么能都拉？村里有几个支书、主任？别人来拉，我还管呢。”
“你怎么管？你都拉了，不让别人拉，别人能服气？”
“不服气能怎么样？老百姓啥时候能与当官的一样？当官不沾点光，谁还当官？从古到今都是这样。”
“既然咱们当官的与老百姓不一样，为啥你白天不来拉？光天化日之下，干活不方便吗？你看你，这黑灯瞎火的，弄不好摔个跟头，伤个人，多不值？你要是觉着你做得对，你就明天白天来拉，你就大张旗鼓地来拉。”
“关天，你以为我真傻？再怎么说，我也得瞒着点人吧。”
“瞒啥？你是村主任，在咱们槐树屯是独一份，你怕谁，你怕啥，谁能跟你比？”
“关天，你小小年纪，还挺会损人的。不就是几车沙子、几袋水泥？我一天到晚为村里忙，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不撵鸡，鞋都比别人多穿两双，还不够意思？就沾这点小便宜，你值得教训我？”
“我可不是教训你。我是说，在咱们村两委班子中，你岁数最大，资历最长，虽说我是支书，你是村主任，但在事上，大家都是看着你怎么做，如果你把旗插偏了，我们可就都走到了歪道上。村里要是没个规矩，没个正事，还不全乱了套？以后工作还咋开展？还建什么厂子？不等投产，就都拿光了。到时候，全村的老百姓，可要指你的脊梁骨，说是你把我们带坏的，你觉着那样好吗？”
“好，关天，你别往下说了，不就是几车沙子、几袋水泥？就算我买村里的，我出钱，还不行吗？你怎么也得给我个台阶下吧？”
“这还用你说？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你这段时间特别忙，没空去买，正好厂子里有，是我特批，按原价卖给你的。为了让群众心服口服，明天，我和士强去你家看看，量量沙子的方数，数数水泥的袋数，按咱们从外面拉来的价格算，你把钱给了厂里就行。”
“好，你就看着办吧，我也不在乎那几块钱。你既然这么认真，以后咱们可得都是这样，否则，我可不客气。”
“那当然了，以后你给我盯着点，谁想沾村里的便宜，你就告诉我，我处理。如果是我沾了村里的光，你就直接往我脸上吐。”
“关天，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点？咱们当官，辛辛苦苦的，为了啥？张全福当支书时，他那么霸道，还知道让我们几个沾点小便宜，还知道让我们喝口汤呢，怎么，跟你干，我们连汤也喝不上了？”
“你错了，我绝对不比张全福小气。我的愿望是，不仅让你们喝上汤，还得让你们吃上肉。怎么喝上汤，怎么吃上肉？咱们的企业办起来了，有了效益，不就能喝上汤、吃上肉了？现在，企业还没办起来，你就来挖墙角，你就拆台子，企业办不起来，别说喝汤了，别说吃肉了，恐怕咱们连味都闻不上。”
张二章给他媳妇、儿子一挥手说：“走，咱们不拉这沙子、水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