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思雪

一

今日大雪，季节有约，在我的记忆中，节气里的大雪几乎是没见过落雪的。近日说有雪，也是落在了秦岭山里，西安南郊也有些，但落地即融，就是这样吝啬的落了点雪，也被抖音等新媒体渲染的很热闹了，可见人们是喜欢雪的。

雪落无声人有声，自古就与雪有缘，不管那雪来了还是没来，都有诗词等着它，以至于等不及就呼之欲出了。

你想，那古人不像如今有看不完的新东西，那时当繁华隐遁，归与静寂，五颜六色皆被银装素裹，围炉煮茶，灯盏迷离，隔窗可见片片雪花飘然落地，如雪般轻盈的时光就贴在心里，一幅童话般的界域愈发感到神奇，此情此景，又有红袖添香，不写点诗词是不行的。

于是就生发出“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的惆怅；就有了“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感叹。有了“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的沉淀，也有了“江涵雁影梅花瘦，四无尘、雪飞云起，夜窗如昼”的守望。还有那“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是寄盼。这雪就与人的心境融汇于一体，成了一种唯美的幻影与意念。

我对雪是兴叹与感悟，源于读毛泽东的《沁园春·雪》，我到过毛主席写这首诗词的陕北清涧县，也站在陕北的雪原看“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我不仅至今能熟练的背诵这首诗词，还能背诵《咏梅》。读了这样的诗词，会有荡气回肠的感觉，有俯视苍穹，傲然于世的超脱，有一种无法替代的豪迈从骨子里溢出，有一种无惧严寒，不怕困难的勇气油然而生。至今，我再没看到过超越毛泽东写的《沁园春·雪》的诗词。

此外，我还格外喜欢诗人艾青写的《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我不止朗诵过上百遍，在我讲授朗诵欣赏课时，这也是我强力推荐的诗歌。…

二

思雪，我想起一副对联：“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下联是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翻译一下意思是，水本来是没有什么烦愁的,因为它像镜面一样平静没有一点皱纹,但当风吹过的时候就起了波澜,就像起了皱纹,山原来是不会老的,但是因为山顶的白雪而显得好像白了头一样。这幅对联是比喻因为外界别的原因使自己改变。这大雪的莅临，会怎样改变我们的心境呢，当下疫情翻云覆雨，诸多不明因素影响情绪，若有雪落纷飞，让晶莹剔透的冰花凝聚窗棂，所有的美好都如期而至，那该有多好啊。就是如雪白头又有何妨。

记得在乡下插队时，冬日里村中老农说，无论多大的雪，太阳一岀来，就都会融化的。无论多大的事，只要心里明朗了，就不会没有解。我这辈子最难忘的雪有好几次，但都是与艰辛与不容易连接的。孩子小的时候，放在岳父岳母家里，要去看他们，就只能选择唯有的一天假日，而要在周六下班后动身，挤上唯有的一路公交车，夜幕下赶到火车站，那时的想法是只要有车就行，就这样还坐过拉牲口的闷罐车呢。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天，有好久没见儿子了，正好周六，就冒着大雪出发了，公交车到五路口，走到火车站，等上的那趟火车由西安到了渭南，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岳父母家在一个兵工企业，不用出火车站大门，在车站后面的货场可出去，那天大雪落的很厚，我们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家，那时还没有通公交车呢，一路走在寒风里，就几里路，但因怕滑倒，走的很慢，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回去了。次日，和儿子待个半天，下午又要像来时一样赶会西安，回来迟了不行啊，最后一班公交车七点半就停了，那要走回单位，要好几个小时走呢。

三

喜欢雪，是有了孙子后，带着他玩雪最惬意了。每次下雪，再忙我也会抽空带着孙子去拍雪景的。有一年下雪了，孙子不在家，我们老两口连续跑出去三天排雪景，玩的特别开心。

喜欢雪，不仅诵读关于雪的诗词歌赋，还写了一些与雪有关的文字。我还喜欢画雪景呢。雪，就是这样素洁而优雅的存在着，下或者不下，都会有情有义有韵有律的伴随着我们。

我有过与朋友煮雪烹茶的时候，有过静夜踏雪的经历，有过静夜思雪的委婉惆怅。我总在想，如果能做一回雪花我会怎样呢？

我到过东北雪乡，沉浸在童话世界美轮美奂的雪景里不可自拔，我曾在哈尔滨亚布力滑雪场体验过滑雪的乐趣，那一次次摔倒的感受也是有独特的趣味呢。

这两年没遇到大雪纷飞的时候了，却发现自己已经近乎秃顶的头颅，四周那仅有的不多的头发，也有很多白如雪了。

岁月太狠，不忍回眸，哪个人最终都得雪染白头啊。漫漫旅途，四季更迭的不仅是季节，还有很多的欢喜与烦忧。有些很久很久都一样的事会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唯有雪，我们看着它下了几十年，年年如是，毫不变样，至纯的让我敬颂。也许放大其颗粒度会发现它的变化，但凭肉眼是依然如故的。我喜欢雪，喜欢它的依然如故。它不管生命的旅程有多短，都以一样的姿态全心的投入。它不俯视也不仰视，而是只要你愿意，它就愿与你相拥，一起温暖这个寒冬。

素心若雪，我给几位女史赠我新出的书，总喜欢写这四个字，意在相互砥砺。去修一颗若雪禅心，做到不争不抢，不嗔不怨，像一片雪花一样做好自己，保持距离纯净的心态，不变形不走样，不因年月更迭丢失初衷，依心而度日，寂寞对时人。你不辜负自己苍天就不会辜负你。

如今，我已经过了雪天相聚，烈酒下怀，惺惺相惜，海阔天空，畅谈无限的年纪，只想独守一隅，宅家读书，世界那么大，哪也不能去，知己那么少，见面也不易，心事那么多，说了也无忌。唉，怎敢有那对酒当歌的，人生几何的叹息啊，这是因为想着那寒冷中为养家糊口奔波的人呢，有太多的人艰辛的活着，

，有良人相伴，有梦想可期，款款情深上有老下有小，要应对与破解太多的难题。有时想，这人生也如一场雪啊，落了，化了，没了，转眼间世间还会有那些冰天雪地。但放开视野会发现，太阳总普照大地，冰雪消融后总会看到绮丽。我们只是在用雪落的时节写了人生序篇的几笔，还有好多美好的篇章等着我们完成呢。

想到雪就会想起好多人，在等一场雪，念一个人的遐想中，余生或许会多些温存的。

刚看到，旁边的一栋楼三个单元被封控了，我下楼走动走动，在渐寒的风中仰望眼前那封控在家的亮着灯光的家家户户，心想这冬日的岁暮里，有多少人在煎熬中焦虑啊。别说什么风雪知心，流年安暖，静待陌上花开了。我只想过平淡如水的日子，让无疫情搅扰的时光缓缓归矣。

2022.12.7时令大雪于竹影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