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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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9日晚上10点多。我在卧室里看手机上的电视剧《中年计划》。突然，女儿惊慌失措地推开门，一边大声地喊：“爸爸，爸爸，快点，快点"，一边用手比划着，"客厅里一只大蝴蝶，到处乱飞。"
我急忙制止她，说："你慌什么，小点声，你弟弟正在上网课。”她马上压低声音说：”你快出来看看吧！"
我悄悄地走到客厅，看见妻子正躺在沙发上，用手机做"学习强国”。客厅里开着一只小灯，灯光有点昏暗。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在客厅里来回翻飞，看上去很像一只大蝴蝶。我立即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蝴蝶，分明是一只蝙蝠。
我跑着把厕所门，卧室门，厨房门等都关闭了，把蝙蝠活动空间限制在客厅里。然后，拿起一只大塑料袋，站到沙发上，两只手撑开塑料袋口，准备用塑料袋套住它。我套了几次，它都巧妙地避开了。可以看出它发出的超声波探测障碍物的能力很强。我又想把厨房门打开，让它飞到厨房里，厨房空间小，容易逮住它。
谁知还没等我开厨房门，它就一下子飞到客厅门口天花板的角落里。那里有暗槽，它一只小黑脚裸露在暗槽的边缘，身子躲进暗槽里面。
我以为抓住它的时机到了。但心里想，网上说蝙蝠携带冠状病毒，别管真的假的，不能让它咬着。为了保险起见，我戴上一只手套，手套外再套上塑料袋。我把小椅子放到大椅子上面，站到小椅子上，这样才刚刚够到那个蝙蝠的位置。一切准备妥当，我让妻子给我扶住椅子，以防跌下来摔倒。她却一脸的不高兴，说：”蝙蝠来，自有它来的道理，人和动物应该和谐相处。它从哪里来，还会到哪里去，不用管它。”
其实，她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我想抓到蝙蝠马上就扔到窗外，根本不是想伤害它。只是不想让女儿看到它的模样，怕吓着女儿。
记得有一次，女儿从学校里给我打来电话，哭得梨花带雨。我安慰了很长时间，她才止住哭声，断断续续说清楚咋回事。原来，教室里有个学生突然发现了一只小老鼠，大叫了一声："老鼠。"教室里人很多，老鼠立刻从门里跑掉了。就是这一声“老鼠”，她吓得花容失色，大哭不止。其实，老鼠离她有八丈远，她根本没有看见老鼠。她从小就怕老鼠，见到老鼠就心发慌，从来不让提“老鼠”这两个字。她没见过蝙蝠，不知道蝙蝠长得很像老鼠，只是由于灯光昏暗，又飞得很快，她看不清楚罢了。民间也有蝙蝠是老鼠吃盐变成的传说。所以，我想趁她没看清楚之前抓住它再放生。
妻子在地上扶着椅子，我悄悄地靠近蝙蝠，猛地抓了过去。可是，这东西太机灵了，居然没抓着。我急忙打开大灯，客厅一片通明，哪里还有蝙蝠的影子。我又让女儿拿了一个平面镜，一只手电筒，往暗槽里一照，才知道暗槽很深带拐弯，并且和空调的管道井相通。我用平面镜反射着手电筒的光，把刚才蝙蝠可能待过的地方，仔细搜寻过一遍，能看见的地方没藏着蝙蝠，我才从椅子上跳下来。
女儿和我面面相觑，这下咋办？它藏在暗槽的深洞里总是个祸害，而且还携带冠状病毒。它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谁知道它啥时候突然飞出来，万一袭击我们咋办？这时，儿子也下课了。他开玩笑地说："我在网上查了，蝙蝠吸血，小心晚上出来吸你们的血。"女儿听了，灵机一动，说：“快打110，让他们帮咱们抓。”儿子呵呵笑了，说：“打110不管用，得打119，119有云梯。”妻子生气地拦住说："都别胡说八道了，我们应该和小动物和谐共生，它从哪里来的，还会回到哪里去，不用你们瞎操心。再说，蝙蝠进家，和燕子进门一样，都会带来好运。快去睡觉吧！"我们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都11点了。
事到如今，也只好明天再说。但是，防范于未然还是应该的。我把客厅里所有吃的东西，饭桌上用的碗筷，全部收拾到厨房里。我怕蝙蝠晚上出来找东西吃给弄脏了，如果再拉些蝙蝠屎，像老鼠屎那样，才干哕人呢。睡觉前，我们把所有通往客厅的门全部关闭，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锻炼身体之前，先把客厅天花板周圈装修的暗槽扫描了一遍。希望看到蝙蝠的踪迹。我又把暗槽的色带灯打开，除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哪里有一点蝙蝠的痕迹。虽然看不到蝙蝠在哪里，但因为它的到来，大家都注意卫生了。以前吃过饭，桌子上杯盘狼藉，一直放到下顿饭才洗涮。吃过的水果，零食之类，茶几上，沙发上，写字台上到处乱放。
现在天花板的暗槽内，多了一双监视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无形，但时时刻刻提醒你，如果你不收拾，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从上面冲下来，趴在你吃剩的饭碗里，或者你吃过剩下的零食水果上接着吃了起来。想一想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女儿没事就望着天花板看，很希望它出来再飞一阵子。可惜它就是不露面。一直到晚上，女儿说，我用手机查了，蝙蝠晚上才出来，它怕光，怕刺耳的声音，咱们把最亮的灯都打开，再用铁勺子敲打铁盆，把它吓出来。
儿子在自己屋里继续上网课，根本不出屋，妻子在卧室里继续做"学习强国"也不参加。我把客厅的灯开到最亮，把暗槽色带灯，射灯都打开，女儿把铁盆敲打的噪音很大，结果蝙蝠没出来，我们的耳朵受不了了。只好不了了之。女儿说，咱们打119吧？我说，119来了也没办法，总不能把装修的暗槽都拆开吧？还有包装的空调管道井。妻子出来卧室，悠悠地说："存在即合理，你们啥也不用做，顺其自然就是了。"女儿关心地说："它饿了咋办？它要是在那个洞里下蛋咋办？"我马上给她纠正，说：”蝙蝠是哺乳动物，不下蛋。""它要是下几个崽咋办？"她接着说。"你咋那么多咋办？你咋不想着它是个男的，一切都好办了。"我怼她说。
第三天早上，我依然如故，把客厅扫射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但觉得暗槽中总有双无形的眼睛时时监视着客厅。我相信蝙蝠绝对没出这个屋子。同时很怀疑它被我抓伤了，翅膀受损了，不能飞翔了。甚至说抓得太狠，伤得厉害，很可能死在洞里了。如果是那样，它的尸体可要发臭了，还有它带的冠状病毒，想想都可怕。
这蝙蝠来得莫名其妙，所有窗户都有严实的纱窗。我们怕进蚊子，一直没打开过纱窗。它如何进来的呢？女儿说，它是突然出现在客厅里的。可是，当时客厅东边那个大玻璃窗关闭得很严实。厨房里纱窗只留一指宽的缝隙，那是防止煤气泄露，消防的需要。那里也绝对进不来。没有可以进来的通道，它却进来了。
晚上来临了。我先是觉得卧室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好像有点臭。我只好把卧室的窗户打开，隔着纱窗通了一阵风，没味了。我心想不会是蝙蝠死在暗槽里面了吧？就是死在里面，卧室里咋会有味？隔着墙呢，不会过来的。
这时，妻子从厨房里过来说："咱们客厅里那么大味，一股子馊饭的味。你闻到了吗？"我说："没有，我只是闻到卧室里一股怪味，我一通风没味了。""没问你卧室里，我问你客厅的味是咋回事？""咋回事？总不会是蝙蝠死了吧？发臭了？""瞎说，是抹布馊了，你光知道用，也不知道洗。我用洗洁净洗了好几遍，你闻闻我的手，还有味呢。"我闻了闻，只有一股香肥皂味。我再次去客厅里，好像有一股说不清的味。总觉得这味以前没有过。会不会是死蝙蝠的味呢？
女儿走出卧室，说："爸爸，我放些吃的东西给蝙蝠吧？别让它饿死了。""如果那样，它吃饱了再回到那个黑洞里，还有走的日子吗？它不走，咱们得整天提心吊胆。就饿它，受不了了，它就出来了。"我解释说。女儿不再说什么，转身睡觉去了。
第四天一早，外边下着小雨，大约5点一刻，我打开客厅东边的窗户，厨房的窗户，我们卧室的窗户通风。因为有纱窗，蝙蝠出来也不会飞出去。
我后悔那天夜里的处理方法，当时不应该抓它，而是应该打开纱窗，让它飞出去。如果它真死到屋里，得多大臭味。昨天晚上闻到的味，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味。但愿它还活着。如果活着它啥时候能出来呢？要不然，整天是个心思。
我刚出卧室门，猛然眼前一亮，一个大蝴蝶在客厅里乱飞起来。我把卧室门一关，马上跑到客厅东边把纱窗打开，然后，又迅速退到卧室门口看着它，接着让妻子快给我拿手机，蝙蝠出来了，我要录像。她却一点不配合，慢悠悠地说："它从哪里来，让它到哪里去吧！录什么像。"
蝙蝠飞了几个来回，好像是累了。在客厅窗户的边缘倒挂了一会，看了看窗户的纱窗开着，没有任何阻拦。它一个漂亮的滑翔冲出窗外，消失在茫茫的晨雨中。我赶紧过去把纱窗和窗户都关闭了。
这时，女儿起床喝水，问我："蝙蝠呢？"我说："刚飞走。"她满脸狐疑地问："真的吗？" 我肯定地说："真的，我亲眼看它飞走的。" "它去哪里了？""它从哪里来，就去哪里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