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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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虾节已接近尾声。晚上，胖仔哥邀请了几个伙计聚一聚。就餐的房间在二楼靠窗户处，斜对面是广场的舞台，舞台两侧有两个红色的大龙虾模型，昂头，挺胸，掐腰，挥舞着一只臂膀，爪的大钳子张着口，似乎在PK。舞台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演员。霓虹灯光一照，只见影影绰绰几个鬼魅般的影子。胖仔哥煞有介事地说："这不是待客之道，快！换个正对着舞台的大房间。"
一拨人下楼又上楼，折腾了好大会子，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正对着舞台的房间，这儿距离舞台比斜对着还远些，舞台上还是那几个穿着古装的影子在晃动。
虚无缥缈的音乐声从远处的舞台传过来，没有人刻意听，也没有人认真看戏剧，却有人催着快上菜。
服务员端上来一大盘龙虾，又端上来一大盘龙虾，一连端上来六大盘龙虾。桌子上红艳艳的一大片。大家面面相觑，问胖仔哥咋回事？胖仔哥笑咪咪地说："龙虾节！龙虾节！不吃龙虾，吃啥？这六盘龙虾，六种口味。 有蒜蓉的，麻辣的，十三香的，冰镇的，泡椒的，红烧的。快把酒杯满上！"
我不很喜欢吃龙虾，就悄悄地问胖仔哥，"真没别的菜了？""你等着，一会就上别的菜。"他低声回答。
胖仔哥端起酒杯指着我，故作严肃地说："除了作家玉子，他不喝酒，还有两个开车的师傅也不用喝。这三两三一杯的酒，谁不喝完，不准动筷子吃龙虾。"武汉客人张瘦子问："能吃哥的菜不？"
"你说的啥？"胖仔哥没听懂武汉普通话。坐在胖仔哥旁边的瘦子刘翻译道："他说能吃别的菜吗？"
"你喝完再说吧！"胖仔哥说。
大家看着几大盘红彤彤的龙虾，不能动筷子，确实有点垂涎欲滴。大个子性子急，拍了下大腿，说："兄弟们，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就是一杯水酒吗？我带头先干！"他转过身一手捏鼻子，一手端杯子，一饮而尽。 武汉张瘦子没见过这种喝法，害得他跑来跑去，跟着他看稀奇，还担心他把酒吐了。大个子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说了声："按顺时针转。"大家一个接一个喝了起来。轮到武汉张瘦子喝了，他分三次才算喝完。胖仔哥不高兴了，说："你养鱼呀！"张瘦子左右乱看，不明白胖仔哥啥意思。他旁边的瘦子刘是本地人，给他解释说："我们这里把酒没喝干净叫养鱼，你看你酒杯里剩的酒是不是可以养一条小金鱼。"张瘦子脸一红，不好意思端起酒杯，喝的一滴不剩。
一杯酒下肚，大家都有了吃龙虾的资格。急忙戴上手套，争先恐后地抓着盘子的大龙虾吃起来。一会功夫，每个人面前都堆了一堆龙虾壳龙虾头龙虾腿的残渣。接着喝酒的人每人又喝了一杯酒。其它菜肴也陆续端上来了。有炖鹅、酱牛肉、大肠豆腐、风味茄子、清炖鲫鱼、鲅鱼丸子、鳝鱼汤、玉米羹等。
两杯酒下肚就是六两六，有的人开始发飘有醉意了。瘦子刘问胖仔哥最多能喝多少酒？胖仔哥笑咪咪地反问："你能喝多少？"瘦子刘说："最多一斤！"胖仔哥说："我也能喝……"接着伸出一个手指头。"咱俩酒量差不多，一会咱俩喝个。"瘦子刘高兴地说。大个子不高兴了，说："你俩差不多？差多了。胖仔说的一，是一公斤。"瘦子刘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瘦子刘初次跟胖仔哥喝酒，不知道胖仔哥的酒量。
他又问胖仔哥平时都有什么爱好？胖仔哥说："钓鱼。"瘦子刘非常激动地说："咱俩爱好差不多，我也很喜欢钓鱼。"
胖仔哥问："你都去哪里钓鱼？"
"养鱼池。"
"我从来不去养鱼池，钓养鱼池没意思，鱼就在池子里，甚至都看得见它在哪里，还钓个啥劲。要钓就钓未知之鱼。河沟子里不知道有没有鱼，这钓的才有意思。"
"高！高！"瘦子刘伸出大拇指。
"这地大大小小的河沟没有我没钓过的。我一天最少的还钓二十多斤。我下的窝子，鱼只吃我的鱼饵，别人钓它们不喝。"
瘦子刘听完胖仔哥的一席话有点不相信，问："你用的啥鱼饵？"
"秘方，不能说。"胖仔哥回答。
"你用的鱼竿多长？"瘦子刘又问
"至少九米，也有十米的。"
"这么长的竿，线应该是一个半的吧？"
"太粗，不用。我用一个二的。你鱼竿多长？"
"我，小打小闹，五六米长，线是一个半的。你是高手！"瘦子刘赞叹不已。
"你经常去钓鱼吗？"瘦子刘问。
"别提了。不能经常去钓。我钓鱼钓的太多。亲戚邻居吃我的鱼都吃烦了。现在见我就躲，看见我拿鱼竿出门，都吓的关门闭户，怕我给他们送鱼吃。"胖仔哥笑嘻嘻地说。
"钓鱼穷三年，玩鸟毁一生。玩物丧志呀！同志们。"胖仔哥故意又说。
大个子敲着桌子说："你俩个别光钓鱼，大家夹菜乱吃一会，再喝一杯，我再介绍胖仔的一个绝活。"
一阵筷子乱动，菜下去一大半。第三杯酒下肚，大部分人已经醉意矇眬。大个子说："胖仔最拿手的绝活是调鲅鱼饺子馅，大家都知道，鲅鱼肉很腥，调不好腥味去不掉很难吃。"
瘦子刘醉眼矇眬地说："我也会调鲅鱼饺子馅。"大个子不屑一顾地说："你用啥鲅鱼调？是红鲅，还是蓝鲅？"
"这个，这个。"瘦子刘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了。
大个子接着说："胖仔的绝活配方密不外传，我给他要了十几年，他才教给我，结果我调好一吃，就是没他调的好吃。"
大家都说胖仔没教全。胖仔分辨道："手把手一步一步教的。"
大家都不相信。胖仔哥解释说："我煮狗肉也很拿手，我和我徒弟一起煮狗肉，一人一个锅，一人半只狗，都一样加的作料，最后大家都说我煮的好吃。你们知道妙处在哪里吗？"
大家都摇头不知道。
"我一般不告诉人的。今天高兴，就告诉你们。用的我师傅煮了上百年的老汤子。我师傅姓孙，1937年之前，他家已经煮了十几年的狗肉。几口大锅，天天煮狗肉，天天兑水，从来不清锅。日本鬼子要来了，咋办？他老一辈为了保住这煮了十几年的老狗肉汤，就用汤和面粉和成土坯的形状，把狗肉汤土坯垒在墙里，骗过日本鬼子，这才让老狗肉汤延续下来。"
大家都啧啧称奇，嚷着要吃胖仔哥煮的狗肉。
喝酒的人平均都一斤多了。我拉拉胖仔哥的衣服说："你能喝，别人不能喝，都喝得差不多了。上饭吧？"胖仔哥点头应着。我让坐在门口的武汉张瘦子去要面条，他答应着去了。
趁着等面条的功夫，胖仔哥倒了满满的一杯酒，说："我卖一圈酒，能喝的多喝，不能喝的少喝，喝水的不用喝。根据自己的酒量来。"说完，端起酒杯一抬下巴干了。其他人根据自己的酒量陆续喝了起来。
喝完酒了。面条迟迟上不来。再让武汉张瘦子去催，他回来说："下课了。"大家一听，认为面条卖完了，下课走人，纷纷站起身打算回家。
武汉张瘦子急得满脸通红，说："面条马上来。我的普通话不标准。我是说下锅了。不是下课了。"大家都呵呵大笑起来。
人走菜凉。桌子上杯盘狼藉，只有盘子里剩下的龙虾，横七竖八，伸着脖子，瞪着眼，爪钳相互夹着，似乎也在PK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