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朵雪花都温暖（外七首）

每一朵雪花都温暖（外七首）

文/顾胜利

大疆追溯。柴门绷紧了典故

空落落的鱼肠执举

半江瘦歌，洗伶仃

小雅苍苍，拟态于丹青。

东篱踩碎了边城

雪掩轩窗，捻白如嘶。

而，暖灯嫡声

楚楚之重如掌灯人的脉象，

筹一场春前讨伐

似王城难辨，似风暴过后

刻下的结：青花盏里福禄正浓

苍耳问道：择一善，直观现世

市井肥硕。烟波缘遇，

雪花是锦上工笔

梅花墨守。只有埙色，

托起履上铮鸣

// 一线缘

欲浊又无。一些青暖贴合

埋在坊中的小雅和谷，得画，饮楚楚摇摆

九州澜沫，粒粒倾城。烟云茬口上，缘与安在

朴素一耸，酒牵顾盼，织网。年华：有理有据

鱼唇一线，咬住上江。由此被追溯的曲直典故

在埙声里隐

可见篱栏，可见庙堂，可见工笔叩山石

青瓷装着蛙鸣，也装新酒，与花期

脉脉眨合，却似风沙拍着，云裳背面的伶仃与凡胎

期许，至善。谁用静寂，让一线缘遇，在肩上结灯？

// 朗朗叹：紫砂为身，各自清澈

敲针。伫月。且行且素，我有恃于响

——赤火付出

匠艺实在。

所以，我四下得共鸣

抚平沙哑，一垅绿地把悸动还给奔向

起始的妄破和跌跌撞撞

像荒荒的浊事顺势

立足，而鸣

像行鸟留下的，俯瞰

像断铁之下，玄武归来

诸花昼夜窥视疆土，把戏浅显

——南北持紫砂，煮符令，不以幻术擒

诸侯

水线来耕。这些紫砂器触碰的

觅处云烟，如身受

一梦相存

一程同腔

天，空而无话

舌娶风雪，又转世诏执紫砂

杯沿。律，指风口

——我只是被途径的万亩

之一，像灵物与蜿蜒相遇

有琴约，有铁翼，有妆容

朴有所安

繁简生长

紫砂小杯携夹的海与湖

如潜彩说出的一砂

一石，一潮汐

紫砂相握，动静都是

天涯话短——

// 日照

我们有哀伤的羞涩，尚未隐去

我们的喙，像枪，托起王的宫阙和最精湛的计谋

日照是命，它奔跑的颤音

高过草木的断腔与叛逆

刀俎在上

三千尺的薄名在上

嘶是冷的

骨血里，有拥挤的朵与蝶，让我艰于述说

机缘若来——，如妖媚，如鱼泡

如倒刺。如荼毒人间的以讹传讹，一针醍醐万里

春笋挺立。星云也散尽了迁徙之术

曾被虚幻笼罩的部分，破晓时分有虫噬九荒

因为微光，燕尾的影子拔出漩涡里的刀斧卵石

并与潮汐同生

日照略有新意，像一道密旨

正把宽阔安进我的身体

// 观鸟记：朱鹮篇

飞地恍若。朱鹮阅色

慢慢地偏爱语境里的星图与小影

草窠：听我耳鬓上

嚷嚷扰扰的大欢与小悲

它羽翎问闲，我布衣私坊

门下无客时，我与顽山悬青壶，晒玄鸟

朱鹮难写：就此妥协

相去十里，执日月，设下玲珑弈

我曾背靠三百户牖省悟：

从云缕中，试图找出它的入醍之术

它有多少话柄，供我跌宕？

我虚构一谧：养朱鹮

从一个我里复制它的架势

割光养喙，除了铁性

哩音里，有更多的千斤呓

旷日蜿蜒，异禽贴合

我放下了动荡和浮动

把苦心、沦陷、喘息藏在袖袍里

不动声情：朱鹮在机缘中朵立

如群木拥持的仙班与锋线

飞翔，或呆望，都

不易于角色和定见

如此恰好，它迴身数年

把喉音重置在如今的石水旁

一抹，一抹：热烈似律动

// 只觉灯火寄橙色

躲不掉指间的社稷，橙是锐利的征讨

多汁刺我

蜜羽云动，几番尝试

就几次移动妄念：树下，与橙向近

袭用田园：赤日与橙

怎能与我毫不相干

庐约如此：抽枝

抱蕾

金果抵挡

闪光连着肋。橙如至亲，俯瞰着

我的劳作和虔诚。色彩洇染的殷殷瞭望

把倾注裹成山月神摇

一圈橙圆把握着观止去处：彼岸苍苍

得浸润

得安放

得秋上一寸，峨眉无暇。

像一盏柔火入骨

立成沸腾。有传说津津乐道

有漩涡摁住暗窥：

愿我伴橙而生，借风而漾

一褶：潮生根

二褶：橙同道

再褶梦见，灯芯如澜——

舌上味道有若干期许，像晴雨织锦术

像王座之上零零整整的奔赴

与倾诉

漫漫

切切

如投身的尾翎：橙噙声而临

给了我歌令、轻舟还有半城不眠夜

// 被茶青勾墨的声音和心念

等到蹊径有光——

等到木叶旗高——

巧工用滑跃之美换茶

生路精于斗转，见其未见

茶聚蹒跚

瓦下留宿，琴谈项背

突然的河流封住了我的喉

一切尽在

一切尽无：候鸟之后

徒有仪式和余温

新纸闭起流离

生卒之欢，如我打磨的镰刀、钉子

如熟饮

如禅坐

如三间旧梦，无为，写生，蓄势，

压眷恋

故事寂灭无数，我有清浅的一个

类似掌控

类似长大，类似在山的肩膀上

追鸪

韬光

拜茶神

孤往不会停止：金汤碎碎

一片春幻。二片高走社稷，

紫砂杯里起战火

三片戏中戏，半喜半泣如灯火揉肠

起居一寸，檀香云云……

痴心修拙事。

我是集市里薄瘦相忘的讲书人

说到“立者为天”

说到“凝者为地”

说到“青花伴奏”

说到“峥嵘茶染”

此刻有万古的蹄声奔来

青山买马，沃田有足够的真相

说破金石。市井三两茶舍，观风火

昼左，夜右：我们的、世态的

千万个肉身，离也杀青

迴也杀青

世象捉盏，我

捉舌尖的星尘：

这番邂逅

不误南北

色若城池无荒

// 君去君来，年华自在

烛火轻了。料事无际

她，用立领观秋，旗袍

惹了夜与昼不褪色的喘息

玉带天涯。有多少得逞之事

像唤神小术

像小眼睛

像渐幽的小肋

让弄堂里的万状杂念，不再非分

原始如茧。这些人

指缝中有逐渐膨胀的蘼城烟水

十里粮草

和一只豢养的禽，隐隐夺眶

如断唱，钝钝地照着

她的落笔之处

天井围好，白露向趔趄之远

伸出嘶

沧浪提壶，纯色的绒毛

借语画壁

用他山的石头，活着

这些清水痕迹

让出安宁

顺从

悲怆

她，不追陈仓栈道

——天蓝之中群雁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