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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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一束阳光透过纱帘照进窗来，整个阳台暖洋洋的。推开一扇窗，一只蓝色大蝴蝶扇动着一对美丽的翅膀，扑进我怀中。我嗅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我居住的小区楼下有一座大花坛。邻居老金喜欢养花，一到夏季，就在花坛里摆满一盆盆茉莉、月季、菊花、郁金香、美人蕉、扶桑、石榴、蝴蝶兰、芍药花等。一天，有个叫小韦的年轻人从朋友婚礼上带回了几十只颜色迥异的蝴蝶，放入了花丛中。据他说，新郎从云南大理空运来一万只美丽的蝴蝶,在婚礼上给了新娘子一个不小的惊喜。
退休后，我喜欢每天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读书，累了就推开一扇窗，站在阳台上观赏花坛里争奇斗艳的鲜花和花丛中一只只翩跹飞舞的美丽蝴蝶。看到这样的情境，我会想起追蝶的童年。八月蝴蝶黄。暑假带给我无限的快乐。明媚的阳光下，我和玩伴争先恐后冲进开满黄花的油菜地，畦间顿时呈现“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曼妙景象。孩童嬉闹，蝴蝶惊飞，刚在一丛黄花上喘歇片刻的蝴蝶，不得已扇动双翼翩翾（xuān,轻柔地）翅开。蝴蝶也像孩子般不安分，一会调皮地翩翩空舞，一会优雅地竖翼落花，让你辨不清是蝴蝶缀花枝，还是花朵生翅飞。
无意间，我发现玩伴打落一只雪白的蝴蝶，它奄奄一息，沾湿的双翼轻微颤动，已无力张开。玩伴并没留意受伤的蝴蝶，已经跑远了。我蹲下，将孱弱的白蝶谨慎拾起，托在掌心，希望它坚强地活下去。善良的女孩小颖，忍受不了这只蝴蝶遭受如此摧残，心疼地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那时我很迷恋蝴蝶，曾对它的生命产生过莫大的好奇心。一天上午，父亲带我去了运河附近的杨树林。走进林中，我没看到一只翩跹飞舞的美丽蝴蝶，却看到粗壮的树干上有几条吓人的毛毛虫爬来爬去。父亲指着毛毛虫对我说，蝴蝶就是它变的。我愣怔地望着父亲。父亲见我满脸疑惑，领我到另一棵大树下，指着我头上方的树干说，你看这些嵌在树上的丑陋的硬蛹壳，就是毛毛虫变的。听后我更莫名其妙了，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父亲温和地对我说，别看它现在还是硬壳，可用不了几天硬壳就会软化，里面的蛹就会蜕去外壳，生出一双蝶翼，变成会飞的蝴蝶。我好奇地用手指轻触一只已经变软的虎皮色蝶蛹，父亲阻止道，这样会影响它生长。说话间，眼前一只花斑蝴蝶在微风中轻轻抖动几下蝶翼飞走了。我十分惊喜，看到这只蝴蝶从我头顶翩翩飞过，眼里盈满泪花，激动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成年后，我心里常会萌发可笑的疑问，人们为什么常用蝴蝶比喻美好的爱情、甜蜜的生活、幸福的人生？甚至不解中国古代，竟有数百首描绘蝴蝶美丽、生动翩飞、爱恋芳情的诗词。而李商隐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以及杜甫的“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早已成为人们默诵不忘的绝美诗句。庄周梦蝶的故事我并不以为然，而梁祝化蝶却常常扣动我心。这样美丽幻化的传说，给人间的爱情、生活，乃至生命都带来无限美好的意义。
望着楼下花丛中五颜六色的蝴蝶，姿态轻盈，在芬芳娇艳的花丛中往来不绝，呈现着一个妖娆、美丽的世界。我猜想，我所生活的城市里一定有许多人，有着老金、小伟一样的情怀。
透明的天空
一个阴雨的午后，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我不得不将手中正读着的《飘过西藏上空的云朵》一书伏在胸口，去想象书中西藏天空的透明和云的洁白。
西藏的天空是透明的，云是洁白的。有位女摄影家，用独具的慧眼，在西藏捕捉到“眼眸可及的那一方净土，靠近大地的那一弯笑意和清泠泠略过心间的那一抹清凉，还有天空上触手可及的圣洁的白云......”。在她的眼里，她的镜头中，西藏的天空透明而圣洁，湖水纯净而美丽，白云灵动而迷人。她把剔透的天空、引人遐想的云朵，和“神灵”点化过的湛蓝的湖水，以一帧帧、一幅幅美好画面呈现给了读者。
我所生活的城市，多年前天空瓦蓝透明，近年却常雾霾充盈。阴雨在不停地敲打我的心。我不由再次望望窗外，心头掠过一丝淡淡忧伤，忧伤中夹杂着期盼，期盼雾霾早点在心头散去。我又捧起那本书，心又贴近了西藏的天空——我发现了什么？是云朵。我只能用比云朵更轻的声音告诉你：云朵——云朵……！——登峰造极的云朵。特堤斯海独一无二的纯粹！玻璃般的蓝天，云朵好似神山上盛开的雪莲。当太阳落泪的时候，大块大块的玻璃都被那贞洁的云朵揉碎了心，一丝一缕地飘飘然落到水里。忽然想伸出双手搂抱她，却怕黏住了灵魂；忽然想钻进云朵，却怕碰碎了宇宙。无法比喻，无法描写，无法抒怀……这诗一般的描述，让我激动不已。
云在不同作家眼中展现着不同的美。著名散文家王巨才在《坝上的云》中这样描写云：云是低垂的，似乎伸手便可抓到一把。云又是静止的，半天见不到些许变幻。那铺天盖地、惊心动魄的云。大团的，入雪域高原巍峨耸峙的群峰，小些的，则像一垛垛随意堆积的棉绒。大团小团的云，逶迤纠结，撕扯不断，威风八面地布满整个天空，让人顿生敬畏......读到这些灵动的文字，我很想摘一朵坝上的云，挂在窗外，让她像一扇窗帘，遮住天空的阴霾，抵制城市的尘埃。
多年前，我常看到天空的湛蓝和云朵的洁白。那时的白云让人们充满无尽的想象——蓝宝石一样透明的天空，布满朵朵洁白的云：或像狰狞的雄狮或像凶猛的虎豹，或像奔腾的骏马或像悠闲的牛羊，或像欢快的云雀或像吉祥的天鸟。我在儿子1999年8月7日的日记中看到这样一段文字：晚饭后，我们一家三口来到河畔散步，突然发现西边天空有四条“云龙”在相互“追逐”，便想起东海龙王的故事——老大是天龙，能把天变黑；老二是水龙，能让天下雨；老三是火龙，会吐火；老四是电龙，会吐闪电。我纳闷，东海的四条龙怎么突然出现在西边天空上？我还发现，四条“云龙”的不远处，一座“龙门” 敞开着。我疑惑，难道它们在搬家？爸爸微笑着对我说，你属龙，能看到这么吉祥的景象是福气。回家后，我把刚才见到的情景记录下来。这篇日记虽然是当时才11岁的儿子用心观察后的描述，却深深撼动着我的心灵——今天的孩童们不要说是否有幸见到吉祥的“云龙”，恐怕连“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也难以看到了。
一年夏天，我在呼伦贝尔大草原见识了“云连丽宇倚晴空”的景象，为此感叹不已：我们所处的地域虽不同，但天空却是同一个天空，那里怎么会“晴空碧胜蓝”呢？我不相信我们的城市的雾霾仅限于汽车尾气、燃煤、工业生产、气象条件......
我喜欢我所生活的这座城市，可有时又不得不因它遭到严重的空气污染，而有暂时“逃离”一段时间的想法。有这种想法时，我会想起英人治“霾”的故事——1952年12月的一天下午，英国伦敦歌剧院里正在上演《茶花女》，却因迷雾遮天而中断演出。此后英国人为驱散雾霾，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努力去治理空气污染。为此我深受感动，我多么希望所有城市的天空都是洁净的，云是洁白的，人的心灵是无暇的，包括城市每天发生的故事……
发表于《辽河》2024年第1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