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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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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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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掌观录

我觉得这样说明就够了——只要不假装,我们每个人都不天真。

——王小波《红拂夜奔》

 

1

偶遇某手诊大师,一起在栖巢咖啡小坐。

大师是位朴实的古稀老太,说起传统文化,铿锵有力,振振有词。

大师说自己是半路“出家”,但医龄计有数十年矣。大师介绍也曾跟师傅出过专著,当时轰动,应者云集。某自知孤陋,尤其对于精英人物历来倾慕,然后,两眼坠了一地的小星星。

不过,所谓“国学”的边界究竟在哪里呢?这个范畴似乎太过模糊。兼之近两个世纪以来,国家运命起伏,有血泪,有屈辱,有抗争,有复兴,一个民族的文化自信力屡屡遭破坏与冲击,所以,以辩证唯物主义的眼光,客观看待,应是大道。精华糟粕,誉毁扬弃,而不是一味地迷信或鄙夷。讲完这个观点,会客室的气氛有些凝重。

大师说给你们现场诊断一下吧,诸位伸出一只手掌即可。然后一一认真地甄别起大家的掌纹,介绍哪条关乎哪个脏器,哪处神经,并作出种种判断。蓦然忆起前年去拉萨到藏医院的经历,当时作家团被带到二楼,各各被不同的藏医接待,过程大概类似,都是伸出手掌,人家大略看一下即言你哪哪儿有问题,下楼拿药。

问题在于那个操着一口浓重南方口音的藏医列举的症状离题万里,或许因为不“配合”,坏了藏医的兴致,他恼羞成怒地挥挥手,“去吧!去吧!没病来干嘛……”下楼尬然地跟同行请教,“那个……你们遇到的也是南方人?哦哦,也是哈,太不容易了,这得打小来西藏学吧……得多少年修炼,太不容易了!”

手诊大师涵养好得可太多,她说不止能看到你的身体问题,还能看到人品与命运,遂引为神人。然而最后大师引申的一个方向,教人有些迷茫,她说,还能通过你的手掌,判断出你伴侣的状况,如何如何。彼时暮色深沉,大家饥肠辘辘,忙不迭地都言道,“喊服务员吧。点餐,点餐。”

2

    医扁鹊见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鹊请除。 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下之,除之未必已也,将使耳不聪,目不明。”君以告扁鹊。扁鹊怒而投其石,曰:“君与知之者谋之,而与不知之者败之。使此知秦国之政也,则君一举而亡国矣!

扁鹊见秦王这则小故事载于《战国策·秦策》,用现代白话叙述大概便是,名医扁鹊拜见秦武王,秦武王让扁鹊看病,但左右大臣说秦武王的病在耳朵的前面,眼睛的下面,要医治它必不能断根,将会让耳朵听不见,眼睛看不见。武王把这些话告诉了扁鹊,扁鹊愤而弃针,说:“您与懂医道的人商量好了的事,却又给不懂医道的人破坏了,假使这样掌管秦国政治的话,那么您的一个举动就会使秦国灭亡了。”

今番再读,马上联想到两个成语——对症下药,讳病忌医。专业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这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前提必须是真正的行家里手。旧闻诲人,新闻亦然。最近的一则消息报道,人大某知名教授屡屡抛出一些惊掉国人下巴的观点,譬如应废核武以悦美日云云,心下可谓悲愤交加,不得不讲,这两年来,那些曾经红极一时的“公知”们,相继翻车倒掉,一是报应不爽,一是国家大幸。

专业性为其骨,思想性为神。再专业的“大神”,如果脑子出了问题,或故意为之,整件事情就会变得乏味而诡异。十数载前,论坛大行其道,那时候正苦研诗词,且越挫越勇,深感中华五千年文化之博大精深。可彼时不少诗词论坛的主流观点居然是废格律,求改革。改革没有毛病,甚至算得上发展的观点看问题,然而任何改革必须具备两个前提,导向与主导者。格律诗就是格律诗,废了格律,还谈什么格律诗?任何改革的主导者必须是专家,还须是王国维先生那样的出类拔萃者,不谙其道,仅仅是难,学不会,皮毛都没沾过,大言改革,用心何在?

扁鹊与秦武王由医而言国之大事,公知们妄言国之大事。

虽然讲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但现代国家的发展,民族文化的核心地位,有过之,无不及。如何传承,如何抵御外来腐朽文化的入侵,何尝不是重中之重。

3

栖巢咖啡一聚,获益匪浅。有疑问嘛,习惯先草草地问问度娘,下边是手诊的粗略定义:手诊的概念就是指通过人体手的纹路形态、变化、规律等方式,对人体器官的演变作出推理的一种防治辅助手段。

即手诊是运用视觉、触觉等,对手上的征象进行有目的地观察,以了解人体健康或疾病状况。无论西医的视、触、叩、听,还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其视、望均排第一位;手诊主要是指对手部的望诊,这种方法中西方都有,主要分为气色形态、手纹和手形三大类。

唐王超的《水镜图诀》记载有根据观察幼儿食指内侧表浅静脉的色泽与形态变化推断病情。及至有明一代,小儿食指指纹诊法渐被医家提出并广泛应用。而清代的一些医学家积极探索研究望诊、手诊,去伪存真,先后编著了《清太医手诊谱》、《行色外诊筒摩》、《四诊诀微》、《望诊遵经》等,汇集历代手诊之法,其中《小儿推拿广义》详细记述了通过手掌诊病的方法。综而言之,手诊已经成为中国医学临床辅助诊断的一部分。

不难发现,手诊确乎属医学很重要的一个部分,主要是临床辅助诊断。结论很明显,手诊重要,但神不到独属而排他。人体是举世最神秘的所在,任何医学的技术水准,至少在当代,还做不到精准解构,甚至还处于萌芽时期。

设使观手即言命,与看手相何异乎?手相同样属于故老相传,总感觉二者有着本质区别。医学的问题,关乎性命,应当交给实至名归的“扁鹊”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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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决定命运。而这个结论却是无数教训与经验的惨痛累积。

某年去故宫,与家人们关注皇宫大内的金碧辉煌不同,每每看到一口口大小缸星罗棋布,继生感慨,后来查阅史料,可谓触目惊心。自明永乐年间至今约六百年的历史中,故宫共发生火灾近百起,损失之惨重,言不及万一。仅举两个案例,便可一叶而知秋。

明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正月十三日,明成祖命人在午门前施放焰火,不料火灾,将午门城楼烧毁,烧死多人,连当时指挥救火的最高军事长官马旺也在内。清康熙十八年(公元1680年)十二月三日,御膳房六位烧火的太监致大火,自膳房烧起,一路烧毁后右门、中右门、西斜廊,又烧毁太和殿,之后大火拐了个弯,将东斜廊、中左门烧掉。当年地震,虽遇大赦天下,但这六位太监不容赦免,结果被处以绞刑。

西谚有云:the devils in the details(细节中的魔鬼或细节是魔鬼)。透过现象看本质,世人需要一双慧眼,去伪存真。

这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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