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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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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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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夜雨话竹马

竹马之渝公干,巴山蜀雨,晚上在微信中聊及“郑白城”。以往的散文里,常常会出现“郑白城”或“白城”这个名字,题目也多次写成《寄郑白城》、《再寄白城》、《再(再)寄白城》……藉书信体的格式,絮絮叨叨,说一些个感性的话语,探讨一些生活的命题。大概的绍介里,有心的读者,能洞见白城的“不易”,无论是工作,还是其它。谁不想有这么一个知己呢?灯下对酌,小楼春风,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汹涌而平静。尽管谁也不是“祥林嫂”,然而浮生辽阔,凭什么你就一马平川?有山,必有水,必有高湖幽涧,美芹轻棘。谁的月光也不可能永远皎白,要不然,还有哪门子黑路一直走到底。竹马禀性聪慧,似乎意态微醺,相识十数载,实际上沟通寥寥。但每一次都能说到点子上,说到骨子里。他说“白城”就是你自己吧?现在正在缙云山下,温塘峡畔,本是奔着对话李商隐的千古惆怅而来,史传名篇《巴山夜雨》便创作于此。我还是一贯不合时宜,劝他不要带着情怀去最好,一是可能会收获失望,二是所谓历史的真相,早就湮灭不闻。一点潜台词是,你看,多少名人的事迹甚至出生地,时下被各地都争出真火来了,每方各有“铁证”,最终往往不了了之。一向对于览胜访古,没有多少兴致,还不如看一看这天,观一观这地,自然的,最养意。

譬如这个解“无题”,那个解“无题”,爱情,党争,宦途,羁游,反正分析了一大堆,哪个真正晓得李商隐的初衷何在?仿佛今日的我们,沾点文名的,谁谁来评判你某时某地的心迹,或还能证明些什么,百年倏忽,之后呢?新的“无题”,因此而不断涌现。考证交给史学家,交给考古学家,草头小民嘛,活活自己便罢。竹马自谦三十而立,依旧书生意气。回复,这是多好的事情,世事洞明,情怀深种。他讲自己最近喜读吴梅村,黄仲则。遂联想到吴的“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黄的“且倾燕市飘零酒,坐看边墙紫翠山”。读古人,虽然说功过烟云,杳杳黄鹤,可总脱不了后人评说衍生的好恶,特别是古诗一道,多年浸淫,单单在纯正方面,始终比较推崇诗必言唐词必称宋,那是它们的巅峰所在。倒并非讲后来人要掷笔,清赵翼就吐过槽,“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道理约略如此,然而每观气象,唐宋总难逾越,说拾前人牙慧有点尖刻,底气上后者到底是差了些,可以写生涯感悟,艺术上颇难相提并论。早年宋诗读过,明诗(词)读过,清诗(词)读过,民国时代,还曾偶有惊艳,再近的,独推给竹马推荐的聂绀弩老先生。

若论世道艰难,命途多舛之极,远的,唐寒山大士算一个,著名的寒山拾得问对,宛若眼前,“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近的,聂老算一个,当然,聂老最厉害之处,在于他的乐观与豁达,你看他写拾麦穗,“如笑一双天下士,都无十五女儿腰。鞠躬金殿三呼起,仰首名山百拜朝”、“ 一丘田有几遗穗,五合米需千折腰。俯仰雍容君逸少,屈伸艰拙仆曹交”;写伐木,“满怀流水高山意,一片苍松翠柏心。冬至袄冠争蝶舞,夜深弓锯共龙吟”、“ 草木深山谁赏美,栋梁中土岂嫌多。投柯四顾漫山雪,今夜家中烤火么”;写搓草绳,“冷水浸盆捣杵歌,掌心膝上正翻搓。一双两好缠绵手,万转千回缱绻多。缚得苍龙归北面,绾教红日莫西矬。能将此草绳搓紧,泥里机车定可拖”;写掏厕所,“君自舀来仆自挑,燕昭台畔雨潇潇。高低深浅两双手,香臭稠稀一把瓢。阳春白雪同掩鼻,苍蝇盛夏共弯腰。澄清天下吾曹事,污秽成坑便肯饶?”

真正的大师,其果敢坚定,不只表现在春风得意之时,同样会贯穿到艰难苦恨之中。余秋雨有篇历史散文写苏东坡,《苏东坡突围》,其中写道,“小人牵着大师,大师牵着历史。小人顺手把绳索重重一抖,于是大师和历史全都成了罪孽的化身。一部中国文化史,有很长时间一直捆押在被告席上,而法官和原告,大多是一群群挤眉弄眼的小人”、“ 一位官员曾关在同一监狱里,与苏东坡的牢房只有一墙之隔,他写诗道:遥怜北户吴兴守,诟辱通宵不忍闻。通宵侮辱、摧残到了其他犯人也听不下去的地步,而侮辱、摧残的对象竟然就是苏东坡!”而苏东坡呢,他的表现是,“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下狱,拷问,流放,劳作。东坡亦然,聂老亦然。给竹马推荐聂老诗作,主要还是提炼他那种人生态度人文精神,聂老作品新奇而不失韵味、幽默而满含辛酸,被称作“独具一格的散宜生体”,其落拓不羁不拘小节处,引得周恩来总理曾戏称他是“大自由主义者”。

竹马回忆最早去我的百度空间(博客)是在07年,后来09年到新浪博客,他甚至还记得起我当年由新韵而改平水韵、词林正韵的事情,他说道,“这些年你的句子已经没有那么多斧凿的痕迹了。”任何艺术皆自模仿始,发自内心痴迷的话,一定会痛下苦功,一直写下来,设若原地踏步,不如放弃。诗言志,诗言情,诗的语言可以记录浮生经行,某时欢悲,这才是让作品有了灵魂,有了一个人独特的味道。竹马几度言及,那么些年,一直看着一个人写诗,写文,然后触发了自己的诗心,也学着写,学着悟,蓦然回首,翩若惊鸿,写着写着,报刊发了,一点点名气有了,虽然不是初衷如它,可人谁愿意被视之为“怪物”,不想得到周遭的承认呢?

又说到郁达夫,蒋捷,说到钱钟书,苏曼殊。说到“许梧(虚无)”、“吴又(无又)”。最后云者,是竹马常用的笔名,说起名可以溯源到我的“伎俩”。白城,白城哟——我跟竹马揭秘,确实“郑白城”也好,“白城”也罢,主要是我自己的影子,当然还有挚友的影子,甚至周边许多朋友的影子,铺展开来,有点自说自话的“嫌疑”。一个寂寞的人儿,做了一些寂寞的事情,守着风霜雨雪,摹着风花雪月。就是这样,就是这个样子的。这不是什么可以大书特书的悲壮与悲愤,只不过是现代人快节奏高压力的一个小小缩影,无非是人人排遣的方式不同。可能人家钓会子鱼,下会子棋,起来拍拍屁股走人,啥事儿都没了。可能人家推杯换盏,闹市长歌之后,一样能落个月明星稀,山明水秀。一点子爱好,只要成不了谋生主业,关键时刻,依然要给生存让路。

竹马同是从商,但如他言,工作没的说,已经是区域经理,家中一切安好。不过,多愁善感,如影相随,唯一的变化是慢慢浓缩到血脉里,无须过多表露而已。前年珠城一会,蚌埠的夜色很迷人。酣畅一醉,细雨霏霏。竹马自嘲最原始的初心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今却常觉“众人皆醒我独醉”。有啥子嘛,书生意气是人间,油盐酱醋何尝不是?共识多好:活出人味儿,顶天立地;学以致用,远离圈子。

“郑白城”慨然前驱,竹马当仁不让。“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据说,合肥的土菜有了新花样,竹马,竹马,你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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