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留记

下碗面吧。我们不讲康乃馨
不讲前日的险死还生。既然
脱了大劫，就要好好活下去

我们不怨，看看你，稍微恢复了一些
又半夜难眠，上午到院里拔草
回屋汗涔。看着为你缝好的褥单
笑得像个孩子，说是把儿子生生
逼成了闺女。没有什么好难为情
那些丑陋的针角，终将浸染
我们母子二人的体温

一碗素面，一枚荷包蛋，你吃得津津有味
鹤发瑟瑟，牙齿尽缺。连被你昏厥
时刻紧紧咬住的手指，都感不到痛楚

真的绝望了，那漫长的十分钟
你浑身陡然的青紫，没有呼吸
没有呼应，我一度以为
你就那么仓促地松开了人世

第一口气回转，你便开始昏睡
我反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看看你，这才两天，稍稍恢复了
一些，又时常陷入焦虑

我们必须接受这一切，一起
活在阿尔兹海默的阴影里。可那
又怎么样呢？上午的阳光
依旧温暖而明媚。母亲节呢

还能相依为命，这是多么宝贵的
馈赠。慢一些，再慢一些
来日方长，我们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