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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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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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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

每一次南来北往,都会禁不住沉迷于车窗外浩大的苍茫里。

这种感觉不悲不喜,不远不近,既非所愿,也非所拒。唯有久向江湖的人,才可真正地明了。有山,有水,城市与乡村,雨雪风霜更是画中最贴切的底色。至于大片留白,不是云呵,便是飞鸟。王尔德会这样形容,“每件赏心悦目的东西背后,总有一段悲哀的隐情,连最不起眼的小花要开放,世界也得经历阵痛。”其实反之亦然,中国哲学里的阴阳之说,古朴的原始唯物主义,已把问题剖析得十分纯粹。赏心悦目的另一面,触目惊心的另一面,都在不以个人意志的好恶,茁壮地存在着。

存在合不合理,无论怎么判断,都有些些诡辩的意味。一个结果就摆在那里,再去假设,徒劳无益。所以,年节里友好们不止一次提及某某人长达十数年的羁旅生涯该有悲摧,摩挲着手中的杯子,一笑而莞尔,然后自嘲道,“且使我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当然,人家苏秦当年是踌躇满志,自家这儿是聊以自慰,可为什么非得把羁旅从某种意义上等同为一种苦行呢?没有苦行僧,没有六国卿相,不过就是一个中年男人,异地搬砖而已。有疲惫,有孤独,何尝没有大好河山,在眼前画卷一般伸展……兼有无数个日日夜夜,悄悄写下的百万诗文。首先是体验,去看看不同的人生,愈加丰沛的悲欢离合,花开花落,云生云灭,才能晓得,掌心里的那个世界何等的难能可贵。

昨日下午有几个友好来“讨伐”不辞而别,那个时候的高铁马上就要抵达曲阜东站,举目远眺,灰蒙蒙的天空下,不知何时飘起了一层又一层轻薄的雾气,夕光变得黯淡,树木以疯狂的姿态做着反方向疾驰。前座的女孩子将拉杆箱举到行李架的努力,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她环顾四周,有些尴尬,又有些灰心。遂走前去搭了把手,女孩子弱弱地道了声“谢谢”,后来才发现,她竟然有个同伴在前几排装睡。灰心什么呢,以后日子里的飞檐走兽勾心斗角多着呢。而后调整了下呼吸,轻轻在手机文档上敲下一首小诗,《车过曲阜东站》:

谁赠我以金色的夕光

现在山川是我

江海湖泊也是我

车窗外,麦田重重叠叠

树木如云般掠过。下一站

将驶过曲阜东了,前方的夜色

粗犷而温暖——请原谅一个旅人

固有的多感,他不禁摸了摸

颔下的短髭,远处的村落

正陷入轻薄的雾气

那便和解吧。与飞归的宿鸟

与梅花里酣睡的神祇。与野鹿

与四十八载以来百感交集的

命运。和解了吧

和解有那么重要么——要不再撞几次头破血流试试。莫名其妙地想起元宵节当夜回到乡下老家的情景:只有门口的太阳能灯与院子角落的监控镜头灯亮着,所有的屋子黑漆漆的,这儿摸一把,那儿摸一把,到底是把开关找到,一瞬间灯光晃得人惊心动魄,但都空了!坐在父母卧室的炕沿儿上心潮澎湃,这老两口儿,真是不讲究,说走,一年中前后才差两个多月,便都走了。前年过年,虽然病榻缠绵,还是一大家子包饺子,而今怎么能如此狠心呢。元宵节那日,白天里已经跑回老家几次,可到了晚上九点多钟,还是没忍住,再一次驱车赶回。在家谱前上了柱香,围着屋子转了几圈,两个孩子在屋檐下看烟花,妻神色凝重。

白天里把两辆三轮车一辆四轮车打足了气,该充电的充了会儿电。又与前院的族兄嫂做了攀谈,真的不知道再做些什么了。彼时一定想不到此后的夜行,烟花再美,终是落落,归途中想在宣惠河桥上下来看风景,却恐大人孩子惊到,然后作罢。至于南归的事情,一家人心有默契,虽然牵怀,没有谁主动触及。

车过曲阜东站的那一刻,车厢里产生了小小的拥挤,一位拎着大小箱子的旅客堵在过道上核对位子,后边的众人眼巴巴地瞅着,好在没有急性子。羁旅中看惯了人头攒动,看惯了空空如也,这些都不是命运,只是经过,或者叫作过程。便仿佛苏秦与韩信的梗,一个不会讲走投无路时多狼狈,另一个不会讲胯下之辱时多压抑。时间才是最伟大的导师,若不相信,请回头望望,都是祂画好的神迹。

怀疑论者们热衷于推倒一切。

但实干主义者从不满足于缝缝补补。

如何来证明这一切呢,你看哈,冬后有春,春风得意,花儿竞相绽放,这绝对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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