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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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你自己，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
——王尔德
1
梦里被追杀过千百次，自小到大，竟没有一次可以逃脱。要么被抓住，要么落入陷阱。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这类梦的象征意义是指人的自我与本能间的冲突。在这类梦中，狗或其他的凶猛野兽、土匪、强盗、等都是本能的象征。而被追赶者，一般是做梦者本人，有时也会是别的什么人，但仍是梦者自我的象征。
昨晚梦里的主场竟而演化成了缅北电诈园区。不仅故事架构完整，线索清晰，而且各个出场人物皆活灵活现，个性十分鲜明。先是因旅游被误导，进入一个现代化的混乱之城，开始时挺荒凉，忽然就人影幢幢。在被告知是国外时，心里凉了半截，对方也露出了“獠牙”，把事情挑明。接着就是各种逼迫与虐待，身边的人有的穷凶极恶，有的虚伪狡诈……脸上被人用刀划了长长的口子。而后更加绝望的日子里，转机出现了，一位进来送货的司机，答应帮忙，于是，大逃亡揭开帷幕。尽管此次梦境，追捕者没有具现，但坐在车上时，不断思忖，是不是那些家伙正在国门一侧守株待兔？便把想法告诉了司机，到了边境小镇，他说，你先躲到一家门店里，他去联系一下对面祖国的边防……戛然而止，这次梦境的神奇之处不止于此，还有起了一次夜，再睡下，“剧情”衔接完美。
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弗氏有著名的《梦的解析》一书，受各种因素所限，且时代不断在进步，终为一家之言，未必客观。但并不晓得现代心理学及医学对于梦的研究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梦做完了，除了心有余悸，便是短暂性的怅惘。
仅此而已。
2
早些年，在某本刊物上，读到过据说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一个案子。
因为岁月消磨，时间隔得太久，且只记得事件的大概内容，至于主角们，难免模糊，不妨稍稍变通弥补，另起炉灶：
就说有那么两个逃兵，逃到山中一座无人居住的小木屋里——那是猎人们的补给点，现在大雪封山，猎人们在家猫冬了。因此上，小木屋里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两个逃兵也放弃了继续跑路的想法，暂时住了下来。但很快，逃兵甲得了伤寒，没有几天，两脚一蹬病死了。逃兵乙草草埋葬了逃兵甲，带着一些莫名的心绪，决定继续住下去。结果，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早上一睁眼，逃兵乙发现逃兵甲正端坐在餐桌前，保持着死前的姿势，这下，他亡魂皆冒，毛骨悚然。调整了一会儿心情，强忍恐惧，他再一次将逃兵甲埋葬。类似的情景发生到第三次时，他终于完全崩溃，直接吞枪自杀。冬天刚刚过去，急着进山的猎人就发现了那诡异一幕，惶惶报了警。警察们翻看了逃兵乙的日记，又经过缜密的调查推理，结论就是，逃兵乙是个严重的梦游症患者，白天他将逃兵甲葬下，晚上梦游再挖出，背回来，摆好姿势。
案情大白，继而不胫而走，成为一时的“传奇”。
当然，也可以将两个逃兵换成两个猎人，不过，案子还是同样一个案子。
犹记得案子读完，“后劲”曾持续过数日，仿佛周围的人都是潜在的梦游症患者，甚至自己都极有可能是。那情况，非常折磨人。
3
上边的担心倒真不是空穴来风。
小学三年级时，刚换了教室，老师要求夏天午睡必须在学校。
二十几个孩子，班里的桌子明显不够，因而，几乎人手一条蛇皮袋子，能抢上桌子就睡桌子，抢不上，蛇皮袋子地上一铺，睡在地上。
印象极为深刻的是，有一天晌后（不是午后，是指已经响铃，睡醒），自己正与一名女同学争执，两人各执蛇皮袋子的一端，女同学红了眼睛，几乎要被气哭了。恍然间清醒了过来，赶忙撒开手。因为自己的蛇皮袋子就在脚下，可怎么就醒而不自知，还站起来跟人争东西呢？细思则愈恐，从对方及周围同学的表情看，分明自己睁着眼睛，并有过话语交锋……好在，类似的事情，仅仅发生过一次，要不然后来读到那个案子，那便有“意思”了。
真的梦游症患者吓人，假的，犹甚。
《三国演义》第72回，“杨修之死”一章，有载，“操恐人暗中谋害己身，常分付左右：‘吾梦中好杀人；凡吾睡着，汝等切勿近前。’一日，昼寝帐中，落被于地，一近侍慌取覆盖。操跃起拔剑斩之，复上床睡；半晌而起，佯惊问：‘何人杀吾近侍？’众以实对。操痛哭，命厚葬之。人皆以为操果梦中杀人；惟修知其意，临葬时指而叹曰：‘丞相非在梦中，君乃在梦中耳！’操闻而愈恶之。”
杨修之后因“鸡肋”被杀，“丞相非在梦中，君乃在梦中耳”之语言犹在耳，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底是谁在梦中呢！
4
说起来可笑，历史上确实有一位被噩梦吓死的人，还是位皇帝，他就是姚苌。
姚苌者，(330年~393年)，羌族，字景茂，南安郡赤亭县(今甘肃省陇西县)人，生于京兆郡长安县(今陕西省西安市) 。十六国时期后秦开国皇帝，景元帝姚弋仲第二十四子，并州刺史姚襄之弟。
《晋书》里说，“梦苻坚将天官使者、鬼兵数百突入营中，苌惧，走入宫，宫人迎苌刺鬼，误中苌阴，鬼相谓曰：‘正中死处。’拔矛，出血石余。寤而惊悸，遂患阴肿，医刺之，出血如梦。苌遂狂言，或称‘臣苌，杀陛下者兄襄，非臣之罪，愿不枉臣。’”
在此处有两个问题需要澄清。第一，姚苌之死看似因噩梦使然，实际上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由不安积蓄到一定程度而崩溃；第二，度娘上说法有误——“无怪乎后来姚苌屡做恶梦，梦见苻坚‘将天官使者、鬼兵数百突入营中’，带领鬼兵来收拾他。姚苌惊惧到在皇宫内乱跑，宫人在帮他刺鬼时，不小心刺中了要害，‘误中苌阴，出血石余’，不久，姚苌不治而亡。”《晋书》中写得明白，是姚苌梦中宫人误中其阴，出血石余，梦后患了阴肿，“医刺之，出血如梦”，而后郁郁而终。
（引用度娘注释，务必多方求证，尽量找到原文真正出处，此足为前车之鉴耳。）
5
能被噩梦吓死，后秦武昭皇帝姚苌，不知道算不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其实，不光噩梦吓人，梦话这玩意儿也“杀伤力”巨大。
有一个前提是，说梦话的人未必在做噩梦，与人争吵，岂在噩梦之列。
寻常影视剧里关于梦话这样的梗已司空见惯，其实，在新中国的革命史上，相关话题的历史人物不乏其人。比如红色女特工沈安娜，长期潜伏在蒋介石身边，是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和中央全会的速记员。她同时还担任国防最高委员会、国民政府委员会、最高军事会议以及蒋介石在中央训练团讲话的速记工作。她为延安发回的情报对于取得革命胜利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老人哪怕是95岁临终时说梦话，犹在掩护同事，说暴露了快跑之类的，可见她的抗压能力。再比如另外一位同样长期战斗在秘密战线的老前辈，名列“后龙潭三杰”之一的陈忠经，因为爱说梦话，有一次与同事（敌人）出差，因为担心睡觉时说梦话吐露机密，在出差的那几天中，他便谎称赶写一篇报告，连续三天没睡觉。有时候实在瞒不住，他就假装躺在床上睡觉，不时地还要发出一点鼾声。
实际上，不难发现，以上两位前辈出于某些历史原因，似乎并没有受到相关方面的专业训练，但同期及后来的鼎鼎大名的英国军情六处、美国CIA、苏联克格勃、以色列摩萨德……岂能没有这方面的科学对策，这是用耳朵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6
中国哲学史上有一桩最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公案，便是“庄周梦蝶”。
出处在《庄子·齐物论》一章。
原文是，“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庄子老先生长于雄辩，鱼与非鱼呀，蝶与非蝶呀，而且似乎连做个梦都不闲着。
实在羞煞吾辈俗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