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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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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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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随笔

1

残雪未曾尽消,天空多有浮云。非常享受这种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坐在窗前,俯瞰丛竹,俯瞰工具房蓝色的屋顶。“镜头”再拉近一些,则是两株仿佛一夜之间落光叶子的国槐,它们静如老僧,枝干虬突。

几日雨雪初霁,江淮的清晨也多了些许凛冽,因为公寓处在小区的腹地,即便在白日,也少有人影晃动。静谧,深沉,就像轮椅上的史铁生坐在荒芜又“喧闹”的地坛里,不过,倒不像他那样整日思量生或死的问题。既然一件事物的结局是注定的,想它又有何用。

史先生说与一位作家朋友言及最初写作的动机,都或多或少有为了母亲的成分,又说在他的头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在他的小说第一次获奖的那些日子里,是多么希望母亲还活着。一下子被触动——去年93日母亲病亡,大约一周之后,参加了中诗网的每日好诗直播,彼时声音嘶哑,状态疲惫。

 

2

其实若是说到自己最初写作的动机,最多的应当归于艳羡,或者更直白些,就是虚荣心,远没有史先生他们的那么伟大。初中一年级,有一日全校轰动,因为语文老师的文章刊登在了市里报纸。在那个时代,这无疑是大事情,有幸在班级里看到了那张报纸,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与有荣焉,偏偏有一个小孩子却做起了“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的大梦,汉高祖若是在天有灵,是不是该撇撇嘴角,来一句,“瞧瞧,这出息!”

诗人陈先发在20149月份出版过一本涉及庞杂的随笔集,《黑池坝笔记》,他的博客里相关的内容也一直在更新,其中有这么两句,“孤月高悬。心耳齐鸣。见与闻,嗅与触,出与入,忽高忽低,忽强忽弱。心脏可以摘下来点灯,五官混成一体。//我若开口,便是陷阱。”陈诗历来奇崛,看不懂的就是看不懂,比如他的《前世》,“只有一句尚未忘记/她忍住百感交集的泪水/把左翅朝下压了压,往前一伸/说:梁兄,请了/请了――”对于相当一部分所谓的诗者,读陈先发的作品,不啻于降维打击,至于《黑池坝笔记》这样的集子,能读下去才怪。

这就是诗歌或者文学的魅力,所以,最初写作的动机何其浅薄幼稚,越读,越写,便越心惊胆战。从某种意义上剖析,《黑池坝笔记》有一点点《闲情偶寄》的影子,但终是李渔的兴趣更广泛一些,承载也更丰富,不仅止于词曲,还囊括演习、声容、居室、器玩、饮馔、种植、颐养等方面,甚至还包括养花种树的技巧,触及中国古代士人生活的各个领域。

 

3

顶顶赞同李渔的一个观点,“予尝谓人曰:物之最古者莫过于书,以其合古人之心思面貎而传者也。其书出自三代,读之如见三代之人;其书本乎黄虞,对之如生黄虞之世;舍此则皆物矣。物不能代古人言,况能揭出心思而现其面貎乎?”此语出自《闲情偶寄》器玩部之制度第一《古董篇》,读书人嘛,当然书就是一切,他指出的是唯有书籍才能揭示一代又一代人的思想,而其它物品无法揭示,这话未免偏颇,但离开历史背景生活背景去抬杠,明显更偏颇。

几日前跟文友偶尔说到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观点看待历史——谁也无法复原其全貎,更不要以哪一本史书作为“真实历史”,因为哪怕以刚直不阿的太史公司马迁,也做不到丝毫不顾及汉武帝的想法,自顾“开车”。往往是后朝修前朝史,美化当朝是铁律,贬低前朝违尊者讳也是铁律,再加上历代传抄,不乏谬误丛生,况且,人心复杂,谁知道其中掺杂了多少私货?因而,最大公约数的“复原”应是通过正史,野史,时代笔记、信件、诗文、墓志铭、画作、雕刻……林林总总去沙里淘金,而最终得到真相几分,唯有天知地知了。

 

4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陆游诗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数百数千前年的古人,都能想通的道理,今人没有理由再度怅惘。

所以,就跟文友讲,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怀疑论者,一个地地道道的悲观主义者,骨子里仍可算得上一个唯物主义者,建议凡事多动脑筋,力求客观,科学,务实,公正。无论对于历史,还是现实,俱当如此。

比如世人耳熟能详的戏剧《铡美案》,其背后的真相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据传清顺治年间进士陈年谷为戏剧《铡美案》中陈世美的原型,陈年谷秘史记载陈年谷号熟美,均州人氏,《湘州志・进士篇》亦载,“顺治十二年,乙未科史大成榜,陈年谷,官贵州思石道兼按察司副使布政司参政。”据湖北人民出版社1984年出版《湖北历史人物辞典》记载:陈世美,清代官员。原名年谷,又名熟美,均州(即湖北均县,现丹江口市)人,出身于仕官之家。清初游学北京,顺治八年(1651年)辛卯科进士。初任河北某地知县,后因得康熙赏识,升为贵州分守思仁府兼石道按察使,兼布政使参政。其在贵州为官时,同乡同学来投,谋取官职,他多次接待,并劝以刻苦攻读以求仕进。后因来投者日多,难于应付,乃嘱府总管一律谢绝。家住均州城郊秦家坡的同窗胡梦蝶,昔日与他进京赴考时,曾以钱财相助,因遭总管回绝,顿生报复之心,遂将社会上一些升官发财、忘恩负义而抛妻灭子之事,捏在一起,加在他身上,编成戏剧《秦香莲》(又慢慢衍生为《铡美案》)……陈氏是清官,道德品质也无甚污点,就因为一部凭空杜撰出来的剧本,蒙受了不白之冤,这就是世相与人心。

 

5

写作就是写作,喜欢而已。

最近朋友约稿时,特意修改了简介,“刘海亮,笔名故园风雨,七零后,文学爱好者,有作品发表于报刊。” 这样才觉踏实,因为事实即此。一个作者,核心的核心就是作品,至于发表何处,得奖大小,身份头衔,财富地位……这些与作品的质量可有什么绝对的因果关系?如同出书一事,没有庞大的读者群支撑,不能在新华书店畅销,就为了“扬名”,亦或笔会、研讨会,继而是“名家”、“名人”站台,再或为了加入某会、助力某某工程?短期的微利,抵不了长久低迷,到了最后,家里车里剩下一堆赠都赠不出去的集子,兼之投入的资本收不回来,到底图个甚?有此行径之辈,非富即贵尚可,最可怜的是那些东借西凑的拮据者,看着废品车上厕所之中的“鳞羽”,请问,作何感想?

好的作品不是一时一地人为运作的热闹,而是世代相传,多有拥趸。读者(人民群众)才是终审考官,不是天天眼皮子只朝上撩,利欲熏心。最简单的比喻,“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才堪大成。

 

雪后的事物清清冷,哪怕阳光照在脸上。

走出卧室,马上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客厅里像冰窖,冻得人生出鸡皮疙瘩无数。

但游学也好,游商也罢,定下的规矩必须遵从,成人思维不可废,待下去,养家糊口才是硬道理。

凡事凡物皆有两面,不信,瞧一瞧那静如老僧枝干虬突的两株国槐,分明在左顾右盼,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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