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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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睡了而时间醒着
世界睡了而你我醒着
——洛夫 《湖南大雪 赠长沙李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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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况下，不是特别必要，极少给人修改文字或者接受别人修改文字。这其中既有传统文人习气中的傲娇因素，还有就是看似“方家”出手，当时惊艳赞叹也好，违心屈从也好，等着知识积淀慢慢深厚，蓦然回首，要么尬得一批，要么破绽百出。而所谓“斧正”，更大的概率体现在诗歌、诗词方面，现代诗呢，历来流派众多，作者们天马行空，人家认为你根本不懂他（她），因而，明明知道文字很烂，也不好置喙，比较著名的案例涵盖“乌青体”与“梨花体”。
记得拿到过一本上世纪八十年代《诗歌报》的小册子，是真正意义上的百家争鸣，那时候已经在“分体”，什么“莽汉主义”“非非主义”“他们诗群”“神性写作”，乱花迷眼，姹紫嫣红，手不释卷地读完，继而复读，有点像少年时代初涉武侠小说，仿佛一撒手，便再也抓不住。那本小册子，来自一位本地方的“神人”老兄——其无所不知，无论是诗歌、绘画、音乐、雕塑等等社会艺术，还是哲学、心学等理论体系，而且都有相当的造诣，其主要体现在鉴评方面。小册子后来转赠给了一位同样身手不凡的诗友，忽而十数载矣。古诗词因为规则相对固定且直观，被修改，又或修改别作，曾经倒有一些，说到感觉，可以用“武断卖弄”“意味深长”八个字形容。武断卖弄是指被修改，时间会验证很多东西，自不必赘言；意味深长是指修改人家作品，你以为他（她）是虚心请教，其实不过是想让你“盖”一个戳戳，推荐发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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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也好，其它艺术也罢，走到最后，皆是人心。
以著名的科幻小说《三体》为例，第三部《死神永生》中的高等智慧种族，“歌者”，他们漫不经心地做着宇宙“清洁工”的工作，甚至在毁灭一个星系前，还在独自吟唱，“时间上有美丽的条纹/摸起来像浅海的泥一样柔软/她把时间涂满全身/然后拉起我飞向存在的边缘/这是灵态的飞行/我们眼中的星星像幽灵/星星眼中的我们也像幽灵”，而后拿起二相箔，掷向弹星者……作者的想象力已经“前无古人”，一部连M国总统都曾催更的优秀小说，又怎么样呢，还是跳不出人类现有的思想轮廓，因为，这才妥帖。
宇宙中有没有高等智慧文明，设若真实存在，又是一种什么认知状态，只有交给未来了。许多顶级科学家最终走向了神学，许多艺术家最终崩溃失常，明明晓得，都是歧途，问题在于如何证明。人心很大，可以装得下所有宇宙（所有，指的就是宇宙并非一个两个，而是无数个），人心又很小，小到莫名其妙，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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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怀念如饥似渴求书借书的岁月。彼时彼刻，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电视才刚刚普及，被家里指派去园里种菜，日日夜夜地“圈禁”于一块两亩大的空间里，那儿除了蔬菜，还有一个窝棚，风来风撩，雨来雨袭。每天晚上，燃上半截蜡烛，要么与外公摆摆龙门阵，要么贪婪地展开阅读。家里的书是有限的，年轻人的夜又漫长，后来就去借书，间或有断档，便在家里翻翻找找，最后连母亲的鞋样子都集中起来——尽是些七八十年代的老报纸，只言片语，鸿爪雪泥，相同点则是浓浓的政治氛围。连鞋样子的散碎报纸都读完了，便读字典，然后发现，那不就是一部迷你版的大百科全书嘛。
再次恢复彼种疯魔式的“啃书”生涯是来到徽地。每逢这个城市的新华书店节假日搞打折活动，总是第一时间赶到，一次十来本十来本的，购入大部头若干，心旌摇曳的时候不能读，只能是夜晚，或者周末，才可纵横捭阖，一览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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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书若斯，但几乎从不索要别人的“藏品”，别人的心头好，你一旦张了口，人家不给不是，给也不是，即便碍着面子答应，想来心下也极不舒爽。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扩展一下，文玩等艺术品，亦如是。唯一一本借而未还的集子是1993年版的《全宋词选释》，当时同学就是半借半送，那个光景还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结果一拿到手，马上如获至宝，拖着拖着，三十年，白驹过隙。那本集子最后一页，有模糊难辨的“师大辅仁”一章，由此推断，应当流出自北师大，因为在上年九十年代，本地的书店找本诗集词集都难，况且是选释呢。
曾不止一次跟初级诗词爱好者叨叨，要学诗词，一是心静若水，功利主义，且去名利场。二是要通读中国古代文学史，四书五经，《离骚》《史记》，先秦散文，汉赋晋诗，唐宋巨制，明清遗珠……没有这么一个过程，何来的底蕴？一般说到这儿，望而却步的或者别有所图的，也就基本出局，他们认为你在搪塞，敝帚自珍，却并不明了，已然放弃了一条阳关大道。哪怕是神童，哪怕是天赋异禀，不学习，闭门造车，纵然偶有璀璨，也必将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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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合格的优秀作者，必然首先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作品的骨肉精神打哪里来？不说阅遍红尘，至少也须具备健全的社会属性。小麦韭菜不分，一出门懵懂转向，两眼痴呆，皮肤惨白……就是去写网文，除了落个颈腰伤病，也走不了多远。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可不能仅仅看作是油条鸡贼，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还是常说的那句话，先要活下来，然后再“嘚瑟”。阳明先生谓，“《大学》之所谓‘格物致知’，即《中庸》之所谓‘明善’也。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皆所谓明善而为诚身之功也，非明善之外别有所谓诚身之功也。”
现实大概如此。
